☆、画策(2 / 2)

看着她笃定的表情,我心头更是疑雾重重,我盯住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为……何?我该怎么做?我义兄呢,他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么?”

独孤伽罗突然面色一凛,沉默下来。我俩已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手足都已僵冷。

又是一阵冷风打来,不经意间,空中已落下来片片雪花,普六茹坚见我们迟迟未散,下了马车,遥遥召唤了两声。

独孤伽罗示意他再等等,转而又对我开口:

“此事不要指望你的义兄。他已承袭随国公的爵位,领柱国大将军,丽华又与鲁国公定亲,所以普六茹家族现在的身份十分敏感。我不确定宇文直是否知道伽陵与皇帝的关系。为了保护普六茹全族的利益,乃至我父亲的旧势力集团的整体利益,你义兄是绝对不会涉入此事的。否则,稍有不慎,他会因为伽陵一人,带累全族。你义兄绝对不会这样做。”

独孤伽罗话语冷冷,凛然生寒,隐隐透着失望之意。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我只觉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寒气,四肢百骸都已僵冷。

后退了两步,我愣愣望着独孤伽罗,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可他是我二哥的义兄啊!我们三人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厚,难道他会眼睁睁看我二哥遭灾,而无动于衷吗?”

我如一座冰雕般僵在原地,只觉心脏已被层层寒冰包裹。这个义兄,我从看透过他的内心。不知此时的他是否已掌握了冷酷无情的帝王心术?是否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舍弃自己的义弟?

一丝寒风衔起独孤伽罗的额发,她垂下眼眸,目光沉痛:“我了解他,他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大局不允许他这么做。当年我父亲被宇文护逼死,普六茹一家为了保护我父亲的旧势力集团——贺拔胜派系的整体利益,根本不敢为我父亲讨个公道,只能隐忍不发。我父亲虽死,但宇文氏与贺拔胜派系的矛盾却依然存在,而这笔账早晚要清算,目前我们实力不够,还必须忍……”

她的目光绞在一起,声音也微微颤抖,但句句滴血,透着彻骨冷意,里面带着痛苦的隐忍和决不妥协的决心。

我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味杂陈。想当年,独孤信被逼死,名声扫地,但独孤伽罗和普六茹一家势单力薄,只能咽下悲恸和仇恨。如今周室大权早已总揽于宇文氏之手,他们仍不能贸然出头。所以,普六茹坚也注定不能出面营救独孤伽陵。

“人人都说你义兄相貌非凡,恐不会甘居人下。为此,宇文护曾多次暗害他。你曾经见证过,不是么?陛下对他多少也有些忌惮。齐公更是多次提醒陛下要提防你义兄。他常常不自安,不得不隐行晦迹。此番,他若为了伽陵而出头,无异于引火烧身,不仅救不了伽陵,反而会使情况更糟。所以,目前有力转圜的,只有你啊!”

我的心又重重沉坠下去,没想到普六茹坚本身已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他背后又藏着如此纷繁复杂的利益关系。这都是我不曾想到的。

雪越下越大,我俩的肩头都覆了一层雪花,眉梢也沾上冰晶,但都浑然不觉。

一片雪花落到我的额头上,我被这凉意一击,心中瞬时划过一丝闪念

“云絮!云絮一定可以帮上忙的。”我有些激动地叫出声,刚刚一直在想着普六茹坚,怎么就把云絮忘了?

然而独孤伽罗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苦笑一下。

看着她这般反应,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样有何不妥?云絮已经是贵人了,她一定会帮我。”我怔怔地望着她,讷声道。

独孤伽罗轻轻拂去我肩头和额上的雪花:“云贵人虽身份显赫,但她的一切是谁赐予的?是陛下。若不是陛下,她怎会有今天的地位?若是没有陛下的意旨,云贵人又能有多大的权力?但如今这事,绝对不能让陛下得知,否则他可能会采取最决绝的手段免除一切后患。”

我眼眸一暗,心头燃起的火花也猝然熄灭。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严重后果。小皇帝的计划若是泄露,宇文护绝对不会对他留情。那么他八|九年来的韬光养晦全都付诸东流。而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的结果,小皇帝极有可能采取壮士断腕之举,主动弃绝独孤伽陵这枚棋子……

乱世帝王为了自保谋权,绝不会讲究仁德,这是一条铁律。所以,此事若为皇帝得知,不啻于将独孤伽陵送上了死路。

我慢慢仰起头,吸着冷气,任凭雪花落在我的脸上,也许这样就能抚平我心头的万端惊浪。

虽然背靠苏家,还有普六茹坚这个义兄,可是在这个困窘关头,却没有人可以借力,就连独孤伽罗也只能选择置身事外。但我能责怨谁?谁都不能。每个人都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选择,在无伤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旁人无从指摘。

我只是一个人,我只能靠自己。就算我心存胆怯,但我也得把这份懦弱抹掉,因为我不能眼看独孤伽陵死掉。

这样一想,原本芜杂的心境反而平静下来,我抿去脸上的冰莹,面色也恢复如常,望着独孤伽罗,淡淡开口:“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做?”

独孤伽罗的情绪也稳定下来,神情又恢复一贯的矜贵端庄,微微带着点冷意:

“宇文直将伽陵拘在手中,秘而不宣,一定是有着利益的考量。你只需跟他晓以利害,帮他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道路,即可。”

我明白独孤伽罗的意思,其实谁去游说宇文直不是最关键的因素,什么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才是他最关心的。但如何能使他的利益最大化,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况且我和他已结下宿怨,如若不能给他最大的好处,他只会趁机报复。

“你想想他如今最忌恨的人是谁?他最想要的又是什么?如今宇文护驻兵在外,伽陵在他手上,若利用得当,绝对是一枚有利的棋子。”独孤伽罗的眼神柔和起来,语调变得低柔而婉转,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

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雪,低声回道:“他如今忌恨的人应是宇文护,前番沌口之败,他是被宇文护降了职。对于一个王公来说,他最想要的,莫过于权力了……”

“那你应该知道怎样说服他了。”独孤伽罗拍拍我的肩,目光沉沉压了下来。

她美丽而犀利的凤眼里有光芒在闪烁,好像有火焰在灼灼燃烧,里面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她静静望着我,也不着急,只待我自己想明其中关节。

我怔怔看着那双晶莹闪烁的眸子,电光火石间,有一簇火花划过心头,浑身猛地一震——

“嫂子,你莫不是要我这般……但这实在太冒险了。”我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只觉心里仿佛悬着千斤巨石,每说一句都异常艰难。

她笑着点点头。

我深深吸了口气,良久不发一言。

这实在是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一旦失利,便会万劫不复。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虑,柔声劝道:“如今伽陵在宇文直手上,我们根本没有等价的筹码跟他谈条件。不把事情做绝,不让他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不会轻易放人。如今,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言罢,她又拍拍我的肩,目光带着恳求和期许:“所以,宇凉,这事辛苦你了!唯有你,牵系的集团利益最少。前去游说,宇文直才不会有太多顾虑。”

我弯弯嘴角,淡淡一笑:“当初二哥是为了救我,才不慎暴露身份。如今他有难,我怎能置之不理?何况,他是我丈夫。”

“春节过后,宇文直应不会立刻离京。届时,你可以见机行事。”

我点点头,淡淡回道:“嫂子放心,我会尽力。”我有些疲惫和恐慌,知道这一许诺,便再无退路,而我的前方,可能是深渊。

独孤伽罗不再说话,只是用力把我搂紧怀里。

我心里却是万古冰寒,感不到一丝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看电脑,舍友恰巧路过,问我“你怎么看自己的小说?”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悲哀。我自己不看,就没有几个人看了……唉,确实知道自己写的只是一些风花雪月,似乎没什么实际价值。我回头看这文时,确实也是这个感觉,觉得剧情也挺无聊的。但爱好这事,无关有用无用吧。原先自己写文时,总爱跟朋友讲讲讲的,但他们都是一脸漠然,尤其是关于历史,没有多少人感兴趣。现在只是自己默默关注自己的爱好,不多跟别人提及了。还是努力读读书,提升一下自身实力吧。那样回头看自己的文时,也许就不会觉得太烂了。

在这里吐槽一下,大家不会介意吧。

谢谢小七、鱼儿、小珏及其他看文的朋友,谢谢支持!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还差很多,如果能写的好的话,也许会有人喜欢?

另:义兄也是个腹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