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1 / 2)

洞房

溧阳的一场大雪覆盖不了尹州生生不息的春意,他们相逢分离又重逢,生出新的血肉。好像此刻,藤月终于是藤月,裴映洲也终于是裴映洲。

藤原笑道:“我知道我妹妹容色无双,只是裴三公子的眼神也太过露骨,黏在阿满身上都没移开过。”

一旁的苏望轩听了,连忙给裴映洲撑腰道:“两心相悦的新婚夫妇,自是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五殿下恐怕叫不得裴三公子,得改口喊妹婿了!”

他这番话将藤原噎了一噎,在场的人都和善地笑了起来。

人潮给新人留出一条道,皆用祝福又欢喜的目光看着他们,踩着格桑花瓣,乘着祝福,藤月与裴映洲终于走到了尽头。

“裴三公子可得好好待王女!”不知哪个汉子高喝了一声,裴映洲听出,这是慕达节的胡度。对方朝这对新人招手,无视苏望轩想要将他拖走的目光,坦荡道:“尹州的圣花,尹州人愿永远守护。愿裴三公子与王女,桃李同心,喜乐绵长!”

是威胁,更是祝福。

“愿裴三公子与王女,桃李同心,喜乐绵长!”

裴映洲的父母亲族不在,坐在上位的是尹州可汗与阈氏。二人受了礼,洒下祈福的竹枝水后,示意新人起身。

阈氏将藤月与裴映洲的手合在一起,语重心长地对裴映洲道:“我尹州的明月,无需托付,自有天地。惟愿郎君,流光相伴,此情长久。”

裴映洲行礼,躬身应了。

礼成之后,众人正要簇拥着将这对新人向喜帐去,听得尹州可汗浑厚的声音道:“诸位且慢!”

在场人便不明所以地向尹州可汗望去。

“王女成婚,虽普天同庆,却不可逾矩。”可汗话语柔和,又包含威严。

这便是不许闹洞房了。

苏望轩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被宋蕊初又揪住了耳朵道:“行知有多不容易,旁人不知,你我却是知晓的,若你去捣乱,我饶不了你。”

那么多天在郢都的周旋,宋蕊初真摆起架子来,便有些当家娘子的气势,她如此说,苏望轩岂敢不从,只能叹口气道:“行知,你自求多福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阈氏看着二人的背影,终归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尹州可汗笑着,又似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我看裴行知很好,他待阿满,很是珍重。如此,你我也算是对得起樊氏一族。”

尹州与郢都习俗不同,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你喝不得酒,我是知道的。”姑娘看着眼前的杯盏,明晃晃地映出满室通红。阿布额吉也真是的,放眼望去,这帐中全是旖旎的红与金,光耀的人都无法睁开眼。

在尹州藤月便多了些肆意,坐在那通红的被单上,没注意还被桂圆硌了一下。与郢都的徒有华美不同,此时的她是鲜活的、快意的。

裴映洲看出姑娘话语中带了丝挑衅,郎君不说话,只伸手端起其中一盏,扣住了姑娘的手腕。

“你?”藤月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此酒为证。”裴映洲陡然靠近,藤月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发丝擦过自己的面容,他的声音如呢喃一般带着蛊惑,道:“我与阿满,白头永携。”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裴映洲喝下了那杯合卺酒。

藤月也跟着将酒饮下,暗骂了一句傻子,忙道:“你喝不得酒,逞什么强!”

裴映洲便笑了,那双眼盛了星河像要将人溺毙其中,道:“我只怕喝的不够快,也怕此生太短,不够白头。”

喝过合卺酒,新郎官是要去堂前的。春华秋实来唤时,便看见裴映洲通红的脸,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裴映洲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跟着秋实出去了。

春华则留了下来,半晌将一物塞给藤月道:“小姐……”

她支支吾吾不肯言,脸却涨的比裴映洲还红,道:“这是王后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藤月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脖子,安心地任凭春华给她卸下首饰、净面,一通摆弄。没注意到那是什么,坐在榻上道:“这成婚,真是个累人的活。”

她知道阿布额吉的心意,哪怕被沉甸甸的发冠压着,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的。

春华却不接话,低着头为她结着发冠,小声道:“小姐…小姐还是看看此物吧。”

这下藤月也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让春华支支吾吾半天?这妮子跟着自己这么久,算不上泼辣,却甚少有这般忸怩的时候。

甫一摸到,感觉是块巴掌大的册子,她不擅看账本,春华好好的给她这个做什么?直到拿到眼前,看见那册子上的字,藤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账本,这是京中去年流行的《春月秘闻》。

藤月面上并无讶异,而是道:“《春月秘闻》都是一年前的旧书了,春华你怎生如今才看?”

似是有些不解,她继续说:“去年出的上册,我看这也不像下册啊……”

“看…看过了?”春华几乎要被藤月的话震惊的晕过去。她跟着小姐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她还看过这些?

“明月楼光吃盐水鸭有什么意思,自是还要找些别的事干,我了解京中风土人情的时候便一起看过了。只是额吉的消息怎这样滞后,到现在才拿到上册……”

“春华,等郢都出了下册,你记得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尹州。”姑娘面色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