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彻,你真觉得这样可以成功么?”
诺尔维雅直直地看向弗朗彻,她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劝说弗朗彻,她真的不认为就这样等待可以换来成功。
她也参与了腓比烈的战争,她清楚地看着菲阿娜是怎么一步步地掌控了腓比烈,然后开始强硬地推行改革。
即使这样,菲阿娜仍旧遭到了许多阻挠。
温和就代表退无可退,没有可以再商量的余地了。这样太被动,被动到只能看国王的脸色,假使国王现在让弗朗彻离开弗朗西,那弗朗西很快就会变成特伦塞丹。
弗朗彻沉默了。然后她慢慢抬头,感受着舌尖糖果的甜蜜,她的神情依旧苦涩。
“那能怎么样呢?我要造反吗?我要对抗我的叔叔吗?抱歉,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并不是害怕自己会怎么样……如果失败,所有支持我的雌鹰都会死,这是一个注定会失败的战役,但凡我有一点理智,我都不会这样做。
活着很重要。活着最重要。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们不明白,我尝试过,因此我知道我的叔叔是怎样的一个恶魔。你觉得他不聪明吗?他很聪明,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是很轻视雌鹰,但他知道怎么压制雌鹰,他知道怎么利用管控我们。
莱丽小姐,我为了弗朗西付出了很多。我的现在、过去和未来都在这里,请不要扰乱现有的一切,您可以随意和那些组织交谈,但请不要鼓动她们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如果您一意孤行,请不要在弗朗西界内。”
“弗朗西很有优势。”
“我知道。相信我,我很知道。您没有放弃对吗?我看得出来。”
弗朗彻轻轻吸气。她有些疲惫,她已经接纳了自己的无力,或者说她并不觉得她可以快速看到一些进展,她最大的期望是在有生之年看到许多法律开始保护雌鹰的利益,兰尼尔的大多数城市都可以像现在的弗朗西一样……只要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莱丽小姐,您在期待什么呢?您不是兰尼尔的雌鹰,您不明白您想象的那些有多么荒谬。您觉得您能够鼓动多少雌鹰去反抗整个兰尼尔?
哪怕是在弗朗西,有多少雌鹰知道‘权力’和‘权利’的区别?叫她们现在去追求这些东西是不现实的。”
“弗朗彻领主,不是所有雌鹰都要追求同一个目标。您既然知道我们的老师是木莎,那您应该对我们有所了解。
您理应很清楚我不会因为您的劝阻就改变我原本的计划,您无法阻止我。但我依然留在这里,我是在劝说您。
弗朗彻领主,兰尼尔的改变不能由外部开始。因为兰尼尔是属于鹰族的国家,如果其他种族带领雌鹰进行反抗,那么提供帮助者是在分裂一个国家,雌鹰是在叛国。这样的行为会被曲解成恶意的叛乱。
所以,雌鹰必须有一个领袖。她必须自己提出反抗的口号,然后再接受帮助。这样才是一个正确的流程。”
诺尔维雅细致地说着,她用那双玻璃珠一样的蓝眼睛看着弗朗彻,而弗朗彻从一开始的躲避,到无奈对视,最终,她明白诺尔维雅想要做什么。
弗朗彻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你想让我来做这个领袖?”
诺尔维雅点头。
“您姓兰尼尔,现在是弗朗西的领主,您作为雌鹰从小生活在两种文化中,您知道兰尼尔有多扭曲,也知道外面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您有远见,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统一语言,让雌鹰能够有和外面的世界接轨的可能。
您的弗朗西很好。如果整个兰尼尔都能这样,那么兰尼尔将会是非常美好的一个国家。这也是您的期望。再没有任何雌鹰比您更合适当首领了。
‘自由属于弗朗西’,您有把这个标语变成现实的能力。”
“这不现实。我做不到。”
弗朗彻退了两步。而诺尔维雅站了起来。
诺尔维雅靠近她,忽然笑了一下。
“真的么?”
弗朗彻觉得这有些屈辱。但她作为雌鹰在兰尼尔受到的耻辱已经够多了。她怎么没想过这些可能呢?如果她没有野心,她就不会拼命地申请当弗朗西的领主。
最起码……最起码保住弗朗西,最起码让陷入绝望的雌鹰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光源,最起码在弗朗西,她能给她们自由。她誓死守护弗朗西,守护弗朗西所有雌鹰的权利。
诺尔维雅看着弗朗彻语气一转。
“您知道,您之前说的一句话有些奇怪。不是您属于弗朗西,是弗朗西属于弗朗彻。
很多雌鹰不能区分‘权力’和‘权利’,但是您很清楚这其中的区别不是么?当您拥有权力的时候,无论那些雌鹰是不是懂得这些,她们都能从您的权力中得到她们应有的‘权利’,哪怕她们不懂。
这是只有您能够做到的事情。弗朗彻,您也很清楚吧,如果只是等待,或许百年之后兰尼尔依旧是现在这个样子,百年之后未必还会再出现一个弗朗彻·兰尼尔。
‘今天是领主,明天是近臣,后天就是国王’……领主大人,弗朗西的经济很发达,国王很信任您,您已经是近臣了。所以明天,您该为成为国王而做准备了。”
诺尔维雅的语速并不快,她给了弗朗彻打断她的机会,但弗朗彻只是怔怔地听着。
直到最后,弗朗彻都没有表露出抗拒。
在兰尼尔,所有能够进行微小的反抗的雌鹰们都拥有同样的东西——
野心。
在利益之上,这种野心让她们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样的立场里,或许她们采取的方式不尽相同,最后想要达成的目标也不同,但她们走的道路都通往同一个方向。
弗朗彻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不承诺,也不表态,她只是给了诺尔维雅一个弗朗西的地图。她拿起笔圈出了几个区域,咬着唇有些犹豫。
然后她听到外面雌鹰的叫声。
鸣叫声尖利刺耳,那是示威。
她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上飞翔的雌鹰。她们霸道地把那些雄鹰撞飞,用鸣叫宣誓着领地主权。
她紧紧捏着笔,就像是用翅膀绞紧了命运的喉咙。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又圈出了几个地点。
她什么都没解释。
“这里会有你想要的。”
诺尔维雅颔首,对弗朗彻说了谢谢。
“莱丽小姐,你们彻底离开兰尼尔,是在多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