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终 (5)(1 / 2)

言城歌站在门口,冲她温柔笑道,“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34.誓不为人

南予还没站起身,九方越在桌下踹了她一脚,撑着下颚笑吟吟跟她道,“蠢予,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儿说的?”

九方越倒不是故意找茬儿跟言城歌过不去。

只是经过云岚宗一局,他已经了解了言城歌这个人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算计人的时候也是一环扣一环,论阴险是半分都不输给君玦。

南予以前跟他吐槽君玦和言城歌的时候说过,言城歌这厮是个闷骚中的暗骚,虽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有一定的道理。言城歌比之君玦,最阴的地方就是心中算计面上不露。

方才南予说的那些话必然是将君玦气了个半死,这个时候言城歌再来找南予,能有什么好事儿?

思及此,他才故意当着言城歌的面儿踹了南予一脚,示意她别单独跟他过去。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南予起身,走至门口,堪堪站在他的面前停下,也算是两边的面子都给足了。

言城歌伸手递给她一个包好的巾帕,低声道,“还给你的。”

南予径直低头,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他能还她个什么东西,伸手接过的时候下意识捏了捏,只能隐约感觉到里面是些什么东西的碎片。

见她挑起眉毛面露狐疑,言城歌忍不住伸手帮她打开,一边凝视着残破的碎片,一边轻声喟叹道,“南姑娘,如果你心里难受的话……”

“没什么好难受的,你让他去死罢。”南予的五指迅速合拢,将破碎的银铃握在手中,随即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杀了养我十八年的月娘、收揽和我母亲为至交的风姑、囚禁年仅十岁的长儿和尘渊、遣走映荷莲碧、算计唯一真心疼我的师尊、私下调查梓阳和我的来历,如今还敢毁我的东西——”

“不晓得他特意让你来将这个还给我是不是示威的意思,你若是要回去复命的话麻烦告诉他,月娘和我师尊的帐我一起算在他身上了。我南予若是不能捅他一刀解恨,誓不为人。”

言城歌低眸,目光微微潋滟,随即又擡头对她微笑道,“好。我会转告他的。”

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正欲转身离开,南予却又忽然叫住了他,拨掉了手腕上的云岫镯抛给他,“这个也还给他。”

言城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自认和君玦是同一类人,做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目的……原本他认为云岫镯能到手的只有五成,因为他觉得南予再怎么已经舍掉过一次云岫镯了,应该不会再舍掉一次。

可他还是低估了君玦毁了银铃给南予造成的伤害和打击。

是驾驭三门三宗势力的云岫镯呢……

“哦,我想起来了。”言城歌伸手在掌心凝气,聚出一把剑的剑形,最后长剑成型之时,他伸手递给南予,笑道,“险些忘了,要将破风剑给你。”

南予冷声一笑,接过剑仔细打量,“破风剑都愿意给我了……也好,那就索性断个干净,免得打起来的时候还得顾忌往日情分。”

35.走下一步

狠话是这么说的,但当言城歌走了后,南予还是借着送他出客栈的由头,自己走到了溧阳城的护城河边,双手托着下巴伏在栏杆处,望着湖边静静发呆。

虽说南予是属于一睡不起的人,可每当她心中有事儿的时候,脑子都一反常态地无比清醒。

好比君玦在飞灵国跟她表白的那一晚,她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回放着君玦待她很好很好的一幕接着一幕,然后明白了君玦确确实实是喜欢她,真的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今夜也一样,她眼都不带眨一下地望着打在河水上的月光倒影,一幕幕回想方才言城歌将被君玦亲手捏碎的银铃拿来找她时说的话。

难怪阵法破了之后迟迟没有等到君玦冲进门来抱住她。

原来君玦确确实实是放弃了她,也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其实方才怎么说她也是期待君玦会进来的,毕竟躲了他四个月,她也很想他……

可是她不想让他看见秦梓阳,她心里知道他那个性子看见秦梓阳定然是会吃醋的,她很心疼君玦吃醋的时候,跟傻了似的,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君玦平时那么不相信她说的话,为什么一到了她说谎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深信不疑了?

南予觉得,虽然自己当时说如果秦梓阳和君玦打起来一定会帮秦梓阳的话从语气上讲挺真的,可是从语调上来讲不是很欲盖弥彰吗?

如果她真的会帮秦梓阳,用得着那么激动地强调吗?

君玦动手打梓阳的话,她肯定是会帮君玦的,尽管他似乎不需要她帮。

只是她要是帮君玦的话,岂不是让他得意?岂不是告诉他月娘她们的事情就全都算了?

南予想着想着,就觉得耳边有些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没等她转头,肩上就多了件披风。

“蠢予,天亮了。你已经在这儿趴了一晚上了。”九方越背倚栏杆,双手环胸,侧头看她,“胳膊酸不酸?脑子晕不晕?困不困?饿不饿?冷不冷?”

南予摇头,这才注意到河面儿上倒映出来的月亮已经成了朝霞,身后寂静的空巷也渐渐有小贩开始叫卖。

“那名少年已经清醒过来了,毒气也散完了。”稍做一顿,九方越接着道,“你打算怎么办?”

南予思忖片刻,扬眉道,“我听说秦王是秦国最大的势力,他的身边一定有不少死士护他周全。我要夜入秦王府,偷尸。”

“偷尸体?是偷死士罢?你想偷个死士回来剖开看看他们体内种的究竟是什么毒?”九方越很快便明白了南予的想法。

南予点头,“没错,偷鸡摸狗这种事儿还是得我来。更何况死士身周都有剧毒,你们应付不来的。”

“蠢予,秦王府的守卫不亚于君玦在锦焱国府上的,你要自己一个人进去是可以,可你还得故意惊动死士,把死士给扛回来,这难度也太大了!”

南予摸出怀里的巾帕,用手再捏了捏后,将包着银铃碎片的巾帕丢入了护城河中,扬长而去,“我自有办法。”

36.夜入秦府

时间一晃而过,夜凉如水,南予一身夜行衣穿梭在空旷无人的溧阳城内,径直朝着秦王府掠去。

不消多时,南予便立在秦王府对面的酒楼上,俯瞰秦王府内地势全貌,准确找到府中书房之后,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

脚下轻点,南予从上方飞身潜入秦王府,径直跳过前院,双手于胸前结印,偌大的幻字显现后,整个书房院子全数被幻字诀布下的阵法囊括在内。

翻进书房,南予顺脚踹开了窗户,而后便明目张胆的点起烛火,一阵翻箱倒柜之间毫无顾忌。

秦王今夜晚归,南予是一早就打听好了的,不过晚归不代表不归,南予布下的阵法也就能挡住秦王府的侍卫和死士,倘若秦王回来了,那得另说。

南予一边儿翻着书房,一边儿捡了重要的经书信件战报等往窗户外飞,不一会儿,房前院落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而阵法外的侍卫、死士已经闹翻了天,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催促着南予,直到结界外一声男性低沉的怒吼入耳,南予心知是秦寂言回来了,这才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恰好就碰掉了书桌上反扣着的一个小本儿。

南予顺手捡起小本儿翻开看了两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南予张口就是一句——“靠?!”

为了今晚的行动能顺利展开,白天的时候南予还让九方越特特去打听了这位秦王的生平喜好、风流韵事。

可她用了一个下午加上半个晚上的时间,岳翊阁探子送来的千万张条条儿她挨个儿仔仔细细的看完了也没有哪一条告诉她秦王秦寂言这个人平时揣着一脸高贵冷艳、不茍言笑实际上他他他他居然是个实打实的断袖啊?!

这个小本儿上记录的明显就是秦王殿下与他心仪的那名少男之间的有趣互动,以及秦王殿下本人对那名少男的有趣点评。

南予完全没办法想象传说中高冷如冰雕的秦寂言面无表情地趴在桌案上给一个男人写情书的模样……

我擦。

夜入个秦王府居然发现了这么了不得的东西。

南予搓着鼻子,顺手将小本儿揣进了怀里,翻身跳出窗口盘腿在堆积如山的书信前盘腿坐下再抖了两下手晃亮了火折子,动作一气呵成,时间竟然刚刚好。

秦王秦寂言破开阵法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名面都不蒙的黑衣人悠悠闲闲地盘腿坐在地上,手中转悠把玩着火折子的模样。

她的旁边,书房门窗大开,她的身前,书本堆积如山,她的身后,侍卫死士死伤无数。

秦寂言额边青筋暴起,握紧双拳冷眼睨她,“姑娘来我王府,有何贵干?”

“我是来向你借个东西的。”南予偏头,“用你府上一名死士,换我身前这堆书信不必化为灰烬。”

“呵。”秦寂言冷笑,“威胁我?有本事你就烧。你怕是不知道我秦寂言是最不晓得妥协二字怎么写的人。”

南予点头,“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不会妥协的,我才搞出这么多名堂来,不然我白天就拿着银子上门来拜访了嘛!”

秦寂言默然,一时间猜不透南予的来历,只得擡手发号施令道,“死士听令,把她给我拿下!”

“等等——”南予左手火折子一扬,右手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儿,清了清嗓子,吊儿郎当道,“四月初,生辰将至,锦与吾竟有五日未见,思及锦或忘吾生辰,特赶至锦府上告知,锦……”

“闭嘴……!”秦寂言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眸,咬牙切齿道,“来人!连着死士一起,送她滚回家!”

37.嬉皮笑脸

“多谢多谢!”南予嬉皮笑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将小本儿揣回了怀里。

其实说实话,私心里她还是愿意跟秦寂言这种耿直的人通过好好干一架来取胜。

可是根据九方越的介绍,秦寂言这个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担怕是能和他这个魔界管事儿的打个平手,反正绝对不是她这等刚入神兽不久且伤势又刚痊愈的人可以打得过的。

南予很纳闷儿,原本她是觉得在这一行人当中只有自己精通毒术,万一摊上死士的瘴气之毒或者别的什么毒能有个应付才自告奋勇前来取死士的。

可这会儿你说你能和秦寂言打个平手,而小爷是决计打不过秦寂言的,那小爷走之前你他娘的为毛不提议说来帮个忙呢?

话又说回来,既然知道打不过,南予又是个倘若兴致没到就懒得费那个劲儿去试试是不是真的打不过的人,那么——

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地坐下来用些比较损阴德的法子完美的解决问题罢。

“站住。”秦寂言蹙眉,“把你怀里的东西还给我。”

南予挑眉,险些笑出声,“秦王殿下,你身边有这么多人,而我是独身一人闯进来的,要是把保命符给了你,我立马就被碎尸万段了岂不得不偿失?你放心,等我到了地方,自然会把东西还给你的。”

秦寂言向前走了几步,径直到她跟前,提唇冷笑,“你也知道我这里人多,那你就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夜深了,不想生别的事,我完全可以先制服你,或者用死士将你毒死,再从你身上取走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说,”南予甩着腰带,笑吟吟道,“我要是完全没个准备就敢来秦王府也不实际啊。你的这些侍卫死士什么的恐怕还伤不了我。嗯,我自信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气韵完全能有充足的时间毁了秦王殿下最珍贵的回忆杀。”

秦寂言握紧双拳,咬牙怒瞪,“你究竟是谁派来的?!要本王府上的死士究竟有何目的!?”

“秦王殿下,其实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相信的,你只会相信自己所猜测到的,这是你们生性多疑之人的通病!”南予舔了舔嘴角,慨叹道,“唉,我以前也认识一个这样的。”

“少说废话!究竟是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南予掏了掏耳朵,一板一眼道,“其实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想要剖开死士的身体研究研究他们身上的毒是些什么成分,苦于没有能拿来实验的,就找上了你。”

“呵。”秦寂言瞪着她冷笑,“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

南予指着他,用一种莫名其妙赢了的贱样笑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唉,秦王殿下,你这算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我要是你……”

秦寂言咬紧后槽牙,险些按捺不住一巴掌抽死她,深深闭眼平息之后,他道,“别让本王再见到你!否则打得你自己都不认识!带着你要的,赶紧滚出本王的视线!”

“多谢秦王殿下!”南予向他略一拱手,笑吟吟间扬长而去。

38.埋骨魔陵

南予将死士带回来研究了十日之后,果断甩手撂了挑子。

就地一躺,南予闭上双眼伸了个懒腰,朝刚走过来就遮了太阳的九方越吩咐道,“写书一封,把北雪他们叫过来,越快越好。”

九方越慢悠悠地蹲下来,弹开折扇扇了扇,笑道,“什么由头啊门主大人?”

“就说本门主死了,让他们赶紧过来吊唁,谁跑第一谁就是下一任门主。”南予颓废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