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终 (3)(1 / 2)

了几步追过去,挡在她的面前,满脸无辜地拉住她的衣袖,“我也问你了,什么是钱?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给你。”

“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红娘恼火地甩开他的手,但看他语气真诚,又忍不住摸出腰间的钱袋,掏了一锭银子和一枚铜板给他看,“看见了吗?这就是钱!是钱!”

黑衣少年清澈的眸子眨了眨,把啃了一口的馒头放到红娘的手里,然后就去拿她手里红线,“给我罢。”

红娘一把拉回那一卷儿红线顺手推开他,扔了他递过来的馒头,“我要你的馒头做什么?!”

“这个馒头,是我拿钱换的,我原来也有钱的,和你的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的是金色的。那个给我馒头的人说要把我的那个金色的钱给他,换他手里的馒头,我就给他了。现在把馒头给你,你给我红线。”

少年有些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又伸手递出去,清澈的眸子眨了眨,他用极为真诚的语气道。

17.重逢(八)

“你、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把金子给了别人就换了一个馒头?!”红娘瞠目结舌,“你的金子又是哪儿来的?不会是抢别人的罢?!”

“不是一个,我换了好多个馒头……”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稚嫩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惶恐,愈发泛白,他赶忙摇头摆手,急急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抢,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了,我没有抢别人的金子。我醒来有好多好多天了,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把金子给那些人换馒头的……”

红娘愈发不解,“你说你醒来很多天了,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

少年点头,板着手指算了算,肯定道,“我醒来有十四天了。”

“十四天!?”红娘哈哈一笑,不可置信道,“十四天不吃东西还能活着?你骗谁呢?”

少年满脸的无辜,真诚地看着她,“我真的十四天没有吃东西,这个馒头是我吃剩下的最后一个,给你,我也想要红线。”

红娘嗤嗤一笑,“算了吧你就,你才多大点儿,知道这是拿来干什么的吗?”

少年摇头表示不知道,“可是我想要啊。”

“你又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又身无分文,还是个傻子……”红娘摆手要走,“省省吧你,我还要做生意,你自个儿一边儿……啊——!!”

尖叫声起,周遭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朝着这方看来,猛地惊呼——

只见黑衣少年白皙修长的手中不知何时紧紧握了一把匕首,此时已经刺穿红娘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霎时间将她绯红的绸衣染成深红!

不多时又从深红变为紫黑!

然而黑衣少年神情僵硬,目光呆滞,麻木地看着红娘腹部的匕首和变得紫黑的鲜血,下一瞬间,他猛地被血腥味刺得回神,握紧匕首的那只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啊——!!杀、杀人了!!”有路人率先反应过来,震惊惨叫!

少年惊愕地张大了嘴,环视周围,“杀人了……杀人了!快去追凶手!不不、不!快救她、先救她!!”

“你别装了!人就是你杀的还追什么凶手!?!”

人群里有人忽然暴喝出声,手中气韵一凝就要上前擒住他!却不料才近身至少年周围三步之遥,少年周身爆发出一阵墨绿色的瘴气,强大的气浪将那人生生甩了出去!

“对、对不起!”少年慌了,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眸中又水汽氤氲而出,他诚挚而焦急地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下一刻,以黑衣少年为中心三步远的距离为半径的圆周内所有人都被瘴气侵蚀,窒息感涌上喉头,众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墨绿色,再变为紫黑!毒气的侵扰让他们的手脚不断在空中胡乱抓蹬,片刻之后竟直接倒地流血而亡!

“啊啊啊——!救命!怪物!!”

“有怪物!!”

“啊——!杀人了!”

周围惊呼声猛地弹起一片!一阵慌乱尖叫中,少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不远处,这一幕同时被两方各自收入眼中。

姻缘宴·外楼客座

“少主!这人用的招数……像是我和芷晴之前遇到的死士!只是……怎么可能是活的呢……死士、死士都是死人啊……”

“抓过来。”

姻缘宴·内楼厢房

“殿下,那些瘴气像是北字族用来培养死士时灌入尸体内的毒衍生所成。但是,属下不记得北字族有记录活人被培养作死士的。”

“抓过来。”

18.相遇(一)

少年还站在原地抓着头发流着泪花儿不知所措,偶尔翻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偶尔又流露出愧疚和懊恼的神情来。

忽然,身后有细微的风动和不寻常的气味,唯恐有人偷袭,顾不得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还闪烁着柔弱的水光,少年下意识回头防御!

岂料来人并不是偷袭于他,少年低头看去,那人正蹲身在红娘的身边,拔出了她腹中的匕首,仔细查看匕首上沾染的血渍。

好半晌,少年才畏手畏脚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有些难过地看着那人道,“你是来救她的?她还有救吗?他们说是我杀的她,可是我想不起来了……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顺便把那些人也救了?就是那些——”

少年转头指向那群因为瘴气中毒窒息而死的人,又缩回手抱住膝盖,“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救救他们。”

那人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如实道,“那些人包括这个红娘在内,都已经毙命了,救不回来了。不过我可以吩咐人把他们都擡到后山埋了。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瘴气有多厉害吗?”

少年茫然摇头,认真道,“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的,刚刚第一次出现。我只是想要一根红线。以前我也有红线,后来没有了,我不是要抢她的,我不知道我的匕首哪里来的……我本来也是有钱的……我本来可以买,可是钱被人拿去换馒头了。”

难为他说话不怎么利索还总喜欢解释一大堆。

那人摇头,叹气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出来的?还记得自己醒过来的地方在哪儿吗?为什么身上会有瘴气?”

“我不记得了。”少年有些害怕,“我醒过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的,说话都不清楚,但是我学得很快,我听很多人说话,然后我就会说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好像在醒来之前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那人将匕首拿在手心里琢磨了片刻,确认这上面的毒和那边倒地的人中的瘴气之毒一模一样,也和自己之前对战的那些死士使出的瘴气之毒一样。

但是可惜的是,自己认不出这是什么毒,自然也就无法解,无法解毒,那么守护宝藏的死士还是没办法攻破。

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主既然愿意让他们来抓这个人,就说明少主并不是完全不管他们这次的任务,要是这个少年真的和死士有关,那么这次任务也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思及此,那人将手里的匕首拿起来给少年看,“你浑身带毒,且杀伤力巨大,又不会控制,很容易就会让人当场毙命。”

“那该怎么办?”少年焦急地握住那人的手,“我不想杀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那人嘴角微微一勾,“有办法。我家少主手下能人众多,或许其中就有那么一个能帮你化开体内的瘴气,让你无法再用毒伤人,或者能教你如何控制体内瘴气,让你以后可以随心所欲驾驭它。你……要不要跟我走?”

少年毫不犹豫点头,“好!我和你去见你主子!你请他一定要帮我!”

那人缓缓站起身,转头向前带路,回头却见少年还在原地,站在原地看着红娘手臂上挽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红线,眸中恋恋不舍。

“想要红线?”那人走回去蹲身在红娘手里抽了一根出来递给他,“拿就行了。”

少年将红线系在手腕,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一边的馒头塞进红娘手中,想了想他又将馒头拿出来握在手心,擡头看着那人道,“你有没有钱?”

两个铜板落在红娘的身上。

灯火阑珊处,少年低头啃着馒头跟在那人身后,慢吞吞朝外楼走去,他的手腕上系着长长的红线,一路拖曳至云河,红线那头的云河边,南予正和九方越悠悠闲闲往这边走来。

19.相遇(二)

姻缘宴·内楼厢房

君玦着一身金橙色素白流云纹锦裳,挑了几缕耳边的青丝束于脑后,随意用一指宽的金橙色云纹锦带扎了。

他一手撑着太阳xue抵在窗框,另一只手扣住酒坛子的坛口,一边仰头喝酒,另一边漫不经心地顺着窗口向下看去,目光淡然,眸底透着悲恸黯然。

在他的座位下,还散落着五、六个空酒坛,歪歪倒倒滚落一地。

“殿下,为何不让属下将那名少年抢来?带走他的那个人似乎没有气韵。”就在君玦旁边,一名黑衣人俯首疑惑道。

坐在君玦对面的男子正嘬着小酒磕着花生,听到这句,不禁笑着插嘴道,“唉,连这都不懂你还当什么属下?那人没有气韵就敢去招惹一个浑身瘴气出手毙命的神秘少年,可见目的很不一般呐!你们殿下要你们撤回来转而去跟踪那些人,不就是为了探探那些人什么来头、要干什么吗?”

黑衣人摇头,“可是去探他们的底,和把那名少年抢来并不冲突啊!”

“废话!”男子嚼着花生含糊不清道,“你都明着把人给抢了,那些人还能不防备着我们去探他们的底?换句话说,我们跟他们抢人,不是相当于让他们知道我们也关心这个少年的身份来历?要是我们暗中被他们的人盯上了怎么办?”

黑衣人抱拳施礼,“小的明白了,多写顾大人!”

男子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即看向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喝酒的君玦,摇头叹了口气,“诶诶,少喝点儿行不行,你身体再好这么个喝法儿也吃不消啊!一醉才能解千愁,每天喝这么多又不见你醉,那你喝它干什么?”

君玦仰头将手上这坛喝尽,随意甩到脚下,“我乐意。”

语毕,正要伸手去拿面前的一坛,对面的男子勾手故意将酒坛挪走抱在怀里,随后拿折扇抵着桌子,撑在酒坛上笑道,“虽然得夸夸你比上回她不见的那十天坚强了许多,但是你沾染上喝酒的这个恶习还是得严肃批评批评。”

见君玦没说话,男子又兀自笑道,“别喝啦,才分开四个月就要死要活的,你跟她腻歪在一起那么久了,就权当给你俩都放个假,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或许人家伤还没好透不能来见你也说不准呢?怎么每次她不见了你都觉得她是故意不想见你的?”

“因为她每次不见都的的确确是因为不想见我。”君玦伸手从男子的手腕下抢过酒坛,饮了一口又低声道,“可是以前我能很快找到她,这次都四个月了。”

“谁让你招揽了风姑、杀了月娘都没告诉她的?活该让你师兄都给你抖搂出来,阳夏国的姐弟俩你明着说不打,背地里居然囚他们当傀儡,你这和百里湮有什么区别?她那两个丫鬟你又给弄哪儿去了?还有秦梓阳那件事儿,你后来没和她说清楚?”

君玦原本不觉得南予是故意躲着不见他,可是言城歌半个月前告诉他,已经有人将他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了南予。

虽然君玦知道言城歌跟他说这个明显是为了刺激他、找他不舒坦,可是他还是不舒坦了,还是被刺激到了。他就说为什么整整四个月,他都不能找到她的半点消息,原来是她不想见他。

君玦抱着脑袋埋头,轻声道,“顾紫琛,你说,我救了你,能不能让她觉得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20.相遇(三)

顾紫琛撚着压根儿不存在的胡须得意笑道,“这我给你分析一下啊,我乖徒儿以为我真的死了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料想我这个师尊在她心里还是占了很大分量的,至少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没见她为别的事情哭过啊!”

君玦默然,不要说顾紫琛,就是他和南予认识一年多了也没见她哭过,更别说为他而哭,担怕是他死了南予都不会为他流一滴泪,或许也就只是不开心几天,然后便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他原本就悲恸彻骨的心更加难受了。

就连相处了几个月的顾紫琛都比他在她的心里重要,他对她那么好,她都从来没有为他伤心难受过,不求她为他掉一滴眼泪,就是心疼他的时候都没有。

君玦觉得自己枉被人称了凉薄狠心这些子年,长这么大真是遇上对手了。

“按照你师兄说的,他已经告诉我乖徒儿你当时早就知道我会被云岚宗那群老不死的推出去当替死鬼,而你却没有告诉我,不仅没有告诉我,还颇有一种就是趁着这个时机把我给弄死的意思?!”

顾紫琛越想越觉得君玦当时就是这种想法,有些后怕地喝了口酒压惊。

君玦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挑眉道,“我要是想趁机弄死你,你现在还能坐我面前跟我说话?”

“恕我愚钝,”顾紫琛一本正经地放下酒杯,郑重疑惑道,“你救我难道不是为了更好驱使我休思徒儿,方便以后南予不见了的时候找得到她?”

见君玦没说话,他又道,“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为你所用,帮你打理七重天,帮你在留住南予这件事上多一份筹码?”

“难道不是为了骗南予说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会让我死在云岚宗一役,好让南予能消你的气?”

“君玦,我也算半个你的知己了,你的心思究竟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你就是阴险歹毒也没什么,就是别往我徒弟身上用,月娘的死确实过了些。”想了想他又觉得这么说未免太戳他心,于是补了句,“其实我徒儿有时候也挺阴险的,她没准儿就喜欢你这阴险劲儿。”

南予和九方越顺着红线走到姻缘宴时,宴外几里处的尸体早已被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血迹,只是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还是没能逃得过南予的鼻子。

“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南予用倒肘撞了撞九方越,鼻翼微动,循着味道往前走了两步,“这里,有血腥气,还有几种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九方越使劲儿闻了闻,双手环胸道,“血腥味儿我能闻到,毒气我就不知道了。大约就是这儿死了几个人,在朝天大陆死几个人很正常的,更遑论秦国这种混乱的地方。”

死人很正常,但是这种毒气不正常。自她十二岁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让南予这么一闻居然闻不出来有些什么成分的毒了。

像是好几种毒气混杂在一起,又像是只有一种,可以衍生出很多种。

关键是这种毒的感觉委实似曾相识。

究竟是什么毒呢?

21.相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