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终 (23)(1 / 2)

诉你,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旷幽谷着想,最近殿下说要收归旷幽谷了我才被启用的!我八岁的时候就来旷幽谷了,倘若死xue是我告诉殿下的,那殿下为何在最近几年才要灭了旷幽谷?我八岁那年他就该晓得旷幽谷的命脉了!”

“是啊,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月寒明咬了咬唇,愤恨道,“陌卿早就打旷幽谷的主意了,你若真的只是近日才被启用的,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师父这件事!?”

“寒明仙子,我既然是殿下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温溪棠殿下有计划要收服旷幽谷的事?”花渐深咬牙,“你今日约我来此处,不会就是跟我争辩这个?那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殿下的下属,合该为殿下做事。可以走了吗?”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月寒明厉声道,随即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我与陌卿有婚约,怎么算起来也是你的半个主子,你既然是他下属,也该知道我和他有婚约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忠心对待旷幽谷?!我旷幽谷有此绝境,便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多了!”

“嗤。”花渐深忍不住冷声嗤笑,“寒明仙子,殿下与你的婚约,你居然当真了?”

月寒明脸色一白,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随即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她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花渐深抿唇讽刺道,“我便如实告诉你,自你和殿下有婚约以来,殿下就没打算和你成亲,你不过就是个挡刀的。”

看见月寒明惊慌的神情,花渐深快意地接着道,“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婚约,殿下在旷幽谷收揽人心才如鱼得水般顺畅;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婚约,殿下才将旷幽谷摸得一清二楚;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婚约,殿下才随意使唤旷幽谷的人为他无条件做事。”

“你真以为就算殿下他不喜欢你也会和你成婚?真好笑,他若是和你成婚,置南姑娘于何地?月寒明,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在殿下心里,你会比南姑娘更重要?”

月寒明握紧双拳,咬紧牙撑着心中的钝痛,“他十九岁那年……”

“十九岁那年?你是说你给殿下下药的事情?”花渐深偏头,“据我所知,殿下已经很隐晦地告诉你了,他是故意让、你、上、错、床、的。”

“啊——!!!”说完这些,月寒明忽然仰天大吼了一声,双手凝起气韵,嘴角勾出一个嗜血的笑意,“叛徒!你可以去死了!!”

花渐深的瞳孔猛地紧缩,额间冷汗如顷刻间如雨而下,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殿下,把他给阴了?!

190.强弩之末

浑厚的气韵朝着他的面门打来,花渐深心中一凛,下意识就在手中凝气想要抵挡,然而脑子里一个急转而下,他猛地收了气韵,霎时间犹如脚底生风,他点地腾身而起!

逃!只能逃!

月寒明是什么修为?!他又是什么修为?!倘若真的跟这个女人拼起气韵来他不过一个炼药师而已怎么可能打得过?!

月寒明却没给他窜逃的机会,一掌被他躲过了,下一掌又接踵而至,没等花渐深腾身踏开三步远,月寒明手中浑厚的掌风再次袭击而去!

花渐深感受到身后有掌风袭来,不禁咬紧后槽牙,一把跃上树梢,与此同时,手心迅速凝聚起气韵,一道湛蓝色的气墙在他身前乍起!气墙后又疾速隆起一只正张牙舞爪狰狞着面容的火蓝色梼杌!!

月寒明面儿上惊讶了片刻,随即拧眉,“竟然还是个梼杌之流?看来你以前在旷幽谷没少隐藏实力!不过,就算你是梼杌,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被逼无奈,只得殊死一搏。”花渐深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不求能胜过你,只求活命。”

“不过是个梼杌而已,我兽形都不必出就能解决你……”月寒明勾唇冷笑,眉头一拧,陡然厉声道,“活命?你怕是奢求得太多了!!”

话音未落,月寒明飞身而起,周身爆开一阵金黄色的气流!生生将水面震起来一丈之高!气墙排空之势明显将花渐深跟前筑起的气墙压过一头!

花渐深倾尽全身的气韵运气至双掌之中抵住气墙,双手剧烈颤抖之余,嘴角也在压迫之下渗出一丝血意,他头上、手臂上的青筋全数暴起,看起来狰狞可怖。

反观之月寒明,一掌背在身后,信手凝气,单手出击,仅仅靠身前气墙与周围气流的压迫就让花渐深直不起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催动梼杌上前进攻!

“噗——!”

花渐深一口鲜血喷出!双眼渐渐迷离起来,手中还下意识抵挡在身前,但他垒起的气墙终究是不堪一击!

“砰!”

一声巨响!气墙猛地炸开!花渐深从半空中垂直掉落在地!半趴在地上勾身吐出几口血,剧烈地咳了起来!

临死之际,他心里也渐渐清楚,殿下为什么要故意告诉月寒明关于旷幽谷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暗里挑唆月寒明来找他算账……倘若他不帮言城歌做那一件事,必然会得殿下庇佑一生。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像殿下疑心这样重的一个人,就算自己不帮言城歌做那件事,又真的会得他庇佑一生吗?

花渐深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禁勾起嘴角苦笑一声,冷然看着月寒明,“我今日虽死,你却更可悲些……你可知道殿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杀你?”

不知何时,月寒明已经走到花渐深的面前,蹲身捏着他的脖颈,泛白的唇抿成一条线,好半晌她才颤声道,“为什么?”

“怎么,你居然在抖?”花渐深不禁冷笑,反正他都要死了,索性就气她个痛快,“你是在害怕死,还是在害怕让你死的那个人是殿下?月寒明,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想知道殿下为何留你性命,我偏不告诉你……呃!”

月寒明将他的脖颈掐得更用力了一些,正待要说话,远处泠泠一声惊喊,“哥哥!”

191.诱饵而已

花渐深方才闲然自得的神情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皱紧眉,怒声呵斥,“不要过来!滚!!”

“哥哥?!”花芙木不敢相信,一向宠溺她的亲哥哥居然对她说了滚?!

花芙木站的那个位置是在那一方水潭对岸,正对着的正是花渐深半倚着的那棵树,由于夜色已暗,花芙木只能看清那里有两个人影错乱,并不能看清是谁,也不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且因为花渐深是背对着花芙木那方的,月寒明堪堪就被他挡住了,因此也不能看清月寒明掐在花渐深脖子上的那只手。

但是花芙木和花渐深毕竟是兄妹,就算隔得较远,还是能看清背对着她的那个背影是花渐深的。

“啧,你妹妹来了?”月寒明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睨着花渐深冷声道,“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

花渐深咬牙,低声急切道,“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殿下要留着你的命,还可以告诉你殿下具体准备什么时候向旷幽谷动手,也可以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事,甚至可以告诉你关于云岚宗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动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伤害她……!”

月寒明轻笑,瞥了一眼那方正运气飞过来的花芙木,低声嘲讽道,“你现在知道求我了?方才不是挺嚣张的吗?”

“月寒明,算我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自小相依为命,长兄如父,我不过长她三岁,能将她拉扯到这么大其中辛酸你能想象吗?在旷幽谷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平日将她看得有多重要,我就她一个亲人,就她一个妹妹,她才十六岁,还有大把的时间要过活……求求你……放过她……”

纵然是被月寒明死死扣紧了脖子,花渐深还是努力强撑着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他已经忍不住红了眼……

月寒明讥讽一笑,摩挲着指尖,“你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我便不杀她。”

“哥?!”月寒明的话音刚落,花芙木已经飞身来到了水岸这方,几步走到树下,在看见花渐深嘴角的血渍时,她心里狠狠一抽,震惊惶恐地狰狞着面容,几乎是跪过去爬到花渐深的身边,“哥?!你、你怎么了!?寒明姐姐,你在干什么?!你快放手!我哥他流血了!”

月寒明对她的吼叫无动于衷,只淡淡地看着花渐深,“你可以开始讲了。”

花渐深原本为了让自己脖子好受一些,死死遏住了月寒明的手,此时却分出一只手来握紧了花芙木,像是在安慰她,他侧头凝视着花芙木的脸,好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妹妹了……居然都长这么大了,比小时候好看了,眉眼和他真像,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父母在身边,他还是养活了自己的妹妹。

花渐深一边看着花芙木,一边对月寒明道,“殿下留你的命是为了有朝一日辖制温溪棠,并不是说温溪棠将你看得有多重,他只是将你不可多得的气韵修为看得很重,更确切的说,殿下是为了用你的修为引温溪棠现身。温溪棠是最顶级的散气师,殿下要收服他的办法就是,让他得到他最觊觎的东西。”

月寒明满脸不可置信,颤声反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要把你的修为当作将温溪棠收归麾下的诱饵。你知道有种邪法,可以将人的修为吸干了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吗?殿下手下能人众多,就有人专修这种邪法。而你,就将是那个被吸干修为,转移至温溪棠身上的人。”

192.其心之险

月寒明的脸色在冷意盎然的月光照射下变得雪白如纸,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战兢兢起来,她掐在花渐深脖颈上的手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意料之内地,渗出血意。

不要说作为正主的月寒明,就连跪在一旁的花芙木都是一脸震惊和畏惧。

在她心里,殿下一直是神圣的存在,花渐深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殿下鲜为人知的一面,虽然他一直告诫她说殿下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如今得知殿下的心思居然如此之深重,如此之险恶,花芙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将人的修为吸干致死,再将那人的修为转移至另一个人的身上,这种歹毒的事情,就算是散气师也做不到!散气师最多只能将人的气韵散去而已,这种不劳而获的功法究竟是哪里来的?!

平白从别人的身上得来含辛茹苦修炼的气韵,并将那人摧残致死,花芙木光想到就觉得恶心。

月寒明咬紧已经破口出血的下唇,“你继续说。”

花渐深咳了几声,这么被人掐着脖子濒临窒息,却还要讲话的感觉委实不太好,他只能握紧了花芙木的手,接着道,“三天后。殿下要在三天后,派人去往旷幽谷。你若是快马加鞭,或者用轻功,定然能赶回去。只是……”

预计这件事情说出来月寒明可能会面临另一种低端的崩溃,花渐深心中似乎快意了些。

“只是,我已经将云岚宗玄心秘魄失窃之事传了出去,刚好也在三天后,消息就能在江湖中散开,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便会有一群所谓的修炼气韵的正道人士攻上云岚宗,说是为了讨个说法,实际上是要借机在云岚宗生事,最好就是能灭了云岚。所以,你回不去的,云岚宗即将被众多气韵高手包围。”

“啊——!”月寒明仰头狂然怒吼,手下使力间咆哮道,“君玦就这么恨我?!他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想要将我和整个旷幽谷置于死地!?!玄心秘魄失窃的消息也是他让你泄露出去的?!他为了堵我连云岚宗都能搭上?!还是他为了收服整个旷幽谷和我师父温溪棠,连云岚宗都能搭上?!”

“噗……!咳咳!噗!”花渐深猛地再吐出一口鲜血,眉头紧紧蹙起,他就要死了,却只是看着他唯一的妹妹,看着花芙木,这个世上他最疼爱的人……

“哥?!!”花芙木紧紧握住花渐深的手,滚烫的泪水和肆意的鼻涕乱七八糟糊了一脸,一向在乎仪容的她却顾不得擦去,“你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你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去找殿下!殿下不会不管你的!不是殿下让我们上云岚宗来避难的吗!?不是殿下要保我们吗?!殿下是好人……殿下、殿下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这些,花芙木又紧紧拽住月寒明的手,带着浓浓的哭腔,“寒明姐姐,你不要再掐了!我哥快撑不住了!你放过我哥!不要杀我哥!”

月寒明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径直看着花渐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厉声道,“还有什么?!说!”

花芙木爬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紧紧拽住月寒明掐在花渐深脖子上的手往外扳,想让花渐深好受一些,花渐深至始至终只是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地、温柔的、欣慰的苦笑,“还有……你的父母,早就被殿下杀死了。就在殿下十九岁生辰之后。你以为你向殿下下药的事情,是你上错床失去清白之身就能一笔勾销的吗?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193.世间之情

“啊……!!啊……!!啊……!!!”接连三声仰天长啸,在空旷的后山中回响,显得突兀又怪异,直将整片后山衬托得更加恐怖阴森。

月寒明崩溃了。

父母突兀的死亡!师父龌龊的私心!挚爱阴狠的迫害!旷幽谷即将到来的湮灭!还有自己未来不可预测的命运!

“君玦!你够狠!!”月寒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决堤而出,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咽回自胸腔中翻滚涌出的鲜血!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多少次感慨君玦的心狠手辣了,也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多少次得知他心狠手辣后还原谅并继续深爱着他了。

月寒明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纵然心肠冷硬如君玦也终有一天会被她的深情付出所打动,她为他做的还不够多?那要怎样才算多?她那么喜欢他,那么深爱他,却换来他这样对待?!

她敢说在整个朝天大陆,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仰慕自己的女子下如此狠手!!纵然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这究竟有什么错?!

为什么在君玦眼中,那些喜欢他的女子就这么廉价不堪?!为什么那些喜欢他的女子就这么惹他无端厌烦?!

君玦用她来帮他挡别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她以前甚至是欢喜为他做这些!至少那些女人是被他挡在门外的,而那个帮他挡住那些女人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那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有所不同?

可是如今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绝望,自己和那些女人的确不同,可不同却在于他对那些女人只是避而远之、不屑一顾,而他对自己却是下了狠手,要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倘若这个时候花渐深能知道月寒明心里在想什么,必然会满面嘲讽地告诉她——你错了,在殿下眼里你和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并没有被他特殊对待,尽管这个特殊法儿是置你于死地,也没有。如果你是个男子,殿下也会留着你的命,引温溪棠现身,再将你的修为作为诱饵。

然而花渐深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别人了,他一直凝视着花芙木,嘴角弯着小时候那抹惯有的弧度,他的一只手抚摸着花芙木的脸,为她擦着连绵不断的泪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花芙木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这是他的亲生妹妹,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妹妹,生下来就无父无母的妹妹。

隐约记得,他们被父母抛弃的时候,花渐深只有五岁,而花芙木只有两岁,一个刚会跑跳和走路的小孩子,带着一个哭着要吃东西的小奶娃……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