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点儿别的,是君玦口中的“会委屈、很委屈、最委屈”。好像君玦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很委屈,尤其是在这种和她出现了矛盾的情况下,他总是会流露出无尽的酸楚和委屈。
南予觉得,这大约和君玦总是觉得她喜欢言城歌胜过喜欢他有关,或者拿君玦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他做的有多么好,对她有多么好,她也从来都不喜欢他。
所以他才会觉得委屈之极。
明明他已经做的这么好了,明明他对她是最好的,明明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
在他的眼中,南予好像永远和别的男人更要好一些,尤其是言城歌,好像和言城歌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笑得很开心,做事情会拘束一些,好经常背着他和言城歌私下约好一些事情。
就譬如最开始在锦焱国的时候,言城歌约她去幻山,给她讲名字,讲身世由来。再譬如昨天,刚刚和君玦闹掰了,才说了不喜欢他君玦,就跑去和言城歌一起离开云岚宗,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彻夜不归。
所以是该他委屈,要是南予的话,南予也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一个眼神,南予就理解了君玦为什么会经常和她说自己好委屈,理解了君玦那天为什么要那样生气地说不再喜欢她、以后她的事情跟他无关。
喜欢一个人很久,却没有得到回应,真的会很累。
况且每次似乎都是君玦在让步。不管他有没有错,最后都是君玦在认错,不管是谁先生谁的气,最后都是君玦来哄他,不管他是不是还气着,最后都是君玦先主动示好。
包括这次,他明明都说了不再喜欢她了,还是跑出来找她……
南予怔怔地看着君玦,微微张开唇,有些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无意识间就低声说道,“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喜欢言城歌。我和他跑出云岚宗是因为想要买个武器而已。缚灵鞭在云岚宗里不能用,况且不是被你缴了么,破风剑也在你手里,寒禅也是你抢了之后还给城歌的。你要是再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153.还是嫉妒
南予这句话甫一说出口,不要说君玦和言城歌了,就是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直觉像是在给君玦解释着什么,像是在主动安抚他,像是在心疼他的委屈。因为他委屈了,所以自己的心中有一些动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该说点儿什么来安慰安慰他。
君玦同样怔怔地凝望着南予,脑中虽然还是一团浆糊,理智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手中还是掐着言城歌的脖子,但是不可否认,他眸中的戾气已经稍微散了一些。
他在慢慢回味南予说的话,渐渐就反应过来一些——予儿这是当着言城歌的面儿,专程给他强调一遍,自己没有喜欢言城歌吗?
她没有顾及言城歌,而是先顾及了他。
所以她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喜欢言城歌胜过喜欢他,她没有欺骗他,她甚至这个时候是在安慰他!
“予儿……”君玦低声轻喃,眸中的湿热瞬间将鼻尖都弄得潮红,泪水缓缓滑至他尖削的下巴,又滴落在他紧握着南予的那只手上,弹开一滴水花。
南予有些不知所措地别开视线,用手去扳君玦掐在言城歌脖子上的手,扳了几下发现还是无法扳开,南予就微微蹙起眉,“……可以放开他了罢?这件事儿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言城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低声道,“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带出来的,走的时候也是我故意没有和他说,在他眼里,就是我拐走了你。没打死我就算好的了。”
“你知道就好。”君玦的视线这才从南予身上移开,垂眸看着一身血意的言城歌,他挽出一个冷笑,“你不仅仅是拐走了她……你还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要是在南予如此坦荡地和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君玦还想不明白方才言城歌说吻过她而她没有推开的那些话是故意刺激他的,那他就不是君玦了。
尝过她的味道,也不一定非要吻过她。
虽然不管碰着南予哪里,都会让君玦觉得火大,但是总好过南予在被他吻的时候没有主动推开。毕竟每次君玦强吻南予的时候,她都是推拒了的。
如今稍微冷静下来,君玦瞬间就想明白了。
言城歌还没他那个胆子敢直言向南予表明爱意,更没有他那个胆子把南予摁在怀里强吻,言城歌最多也就是敢趁着南予睡着的时候偷亲一下,最多了。
“那又如何?”言城歌目光明澈地望着君玦,“尽管只是这样,你不是也很嫉妒吗?”
君玦掐他的力道再次收紧,眸中阴霾晕开,“你真当我这辈子欠你太多了,就不会杀你?”
言城歌刚要再说什么,眉头忽然猛地皱起,自方才被君玦揍开始就没有皱过一下眉的他突然痛苦地惨叫了一声,“啊……!”
南予一惊,紧紧抓住君玦的手腕,怒道,“你先放开他行不行?!明知道他有头疾还专门儿往脑袋上砸!万一砸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154.撚酸吃醋
君玦是个既爱吃醋又很小气的人。
尽管上一刻南予才安抚他说自己不喜欢言城歌,但是下一刻她又这么关心城歌,甚至还和他凶。
君玦憋着一口气,让他那因为有唇珠而形状完美的薄唇都紧紧抿成了一根线,虽然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是很不好,眸中依旧泛着委屈尖酸,但还是松手放开了言城歌。
放开的时候看了南予好几眼,板着脸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嘀咕道,“你就这么关心他?看不得他痛?……痛这么一会儿又死不了……”
“啊——!!”言城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不住地用后脑去砸地板,好像这个样子能让他好受一些。
他砸得极狠,整间屋子都回荡着“砰、砰”砸地板的声音,他的后脑处本来就被君玦这个小气鬼砸破了正在流血,这么往地上狠狠一撞,那些血就顺着地板缝隙流得更厉害!
南予的注意力被突然痛苦低吼一声的言城歌吸引了过去,懒得再跟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君玦说话,伸手去扶言城歌。
君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大写的不悦和嫉妒,俯身上前要隔开他们两人,却被南予反手撇开,她甚至还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言城歌一被南予扶住,就伸手要去搂她,南予就着被他抱住的姿势顺手把他给捞了起来,但是捞起来之后也不晓得怎么帮他,斟酌片刻,她回头看着君玦,蹙眉道,“你就这么看着?”
“我又不想救他。”君玦板着脸冷声道,“死了算了。”
南予心下有些好笑,却没笑出来,同样板着脸冷声道,“从小帮你洗衣服的人你就这么对待?”
君玦冷不防一惊,皱眉不满,“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你们还聊了些什么?!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想多了,我并不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南予不耐烦道,“他都这么痛苦了你先救他行不行?!”
君玦愤懑咬牙,“反正痛不死!让他自个儿痛着罢!是他自己找罪来受!我跟你说过了,你以后离他远点儿他自己不晓得活得有多平安!不管他和你说什么你随随便便都会相信,那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说的?!”
南予又不知道内幕,当然不相信离言城歌远些他就能平平安安这种鬼话,还当是君玦小孩子脾气一上来才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眉头紧紧一皱,她也气道,“殿下,你使性子能不能看看场合?!不救就算了!”
语毕,南予扶着言城歌擡脚就往门外走,君玦猛地将她的手腕捉住,听及她喊殿下二字,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你要去哪儿!?”
南予回头看他,一板一眼回道,“对面酒楼,找床,先扶他躺下。”
君玦微微敛了神色,猩红的眸子盈盈望着她,几乎要掐出水,那眼神柔软得一塌糊涂,委屈瑟缩得像刚出生的幼崽,“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云岚宗去……?”
155.点儿真背
虽然对面的酒楼只和醉花阴隔了一条街,但是要扶着言城歌这么大一个活人,且还是个正处在痛苦挣扎、沉声嘶吼中的男人下三层楼再过一条街,不晓得要费多大的劲。
倒不是南予没办法把他擡过去。毕竟,以南予的手劲说来,再扛两个男人都不在话下,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扛过还在她面前扮作岳阁的九方越。
只是南予觉得等自己把言城歌给搬到对面酒楼,再找到床榻扶他躺下,不晓得要耗费多少时间,且就这么让言城歌有头疾的事情穿过一条街暴露于人前,似乎也不大好。更何况,这不仅让言城歌白白遭了那么久的罪,自己又没什么办法能够平复他的痛楚。
经过再三思量,南予还是只有求助于君玦。
最后的结果还是君玦先在南予直白的眼神中服了软,先将问她何时随自己一起回云岚宗的事情放在一边,转而接过南予手里的言城歌,算是妥协。
但凡南予要他做的事情,他总是轻易就妥协了。
君玦顺口吩咐跪在屋内的醉花阴老/鸨去隔壁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顺带着把这里一干人都赶了出去,最后跟花渐深道,“你身上可带的有他常吃的丹药?给他喂几颗。”
“回殿下……此次来得匆忙,渐深并未想到那么多,因此只带了一些常用的内外伤药。”
花渐深额间的汗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虽说他们这些人自打被殿下的暗卫拖了进来就不敢擡头看上一眼,一直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实则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偷偷听上了一耳朵的……
倘若是不该听的他们不听就是了,但是他们人就在这里,哪里又能避免当真一点儿都不听了去?!哪里又能知道在这场殿下和言城歌的对话里,会听出好几条简直条条都是能要了他们命的秘密?!!
其中最令他惊讶的就是——好不容易动回心的言公子,身边那位佳人,居然就是同样好不容易动回心的殿下喜欢的那个南予!!
要知道这两位哪位都不是好惹的啊!这种事情让他们这些做手下和庶民的听见了简直就是催命来的!
关键南予姑娘这嚣张的样子,完全不把殿下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是不屑和不耐烦,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殿下惹得不高兴了,她倒是没什么事儿,殿下哪里忍心真的冲她发火?遭罪的不还是他们这些手下吗?!
花渐深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言城歌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头疾犯了,这真是可喜可贺!
幸好自小言城歌的丹药都是他炼制出来的,算是言城歌的半个药剂师了,殿下怎么着儿看在这件事情的份儿上,应该也不会真的杀了他罢?
就是这些在屋子里其他的人,那就绝对是逃不过一死的了。因为他们不仅知道了这位佳人的身份,还知道了言城歌有头疾之事。
现在花渐深冒冷汗的原因无他,就是暗叹自己点儿背,这么好的救命机会,自己居然没把丹药带在身上!!
156.要你洗脸
南予挑眉看过去,有些好奇地道,“你不是炼药师么?给你个鼎,你能多久把药炼出来?”
原本想一手将花渐深给灭了免得见着没用的人就心烦的君玦突然止住了动作,他见南予似乎对炼丹药很有兴趣的样子,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花渐深。
亏得花渐深也是个聪明人,在接收了君玦肯定的视线之后,立马冲着未来主母讨好道,“以我目前在炼药上面的修为,大约半刻钟就成。就在隔壁房间里炼即可,姑娘想要看的话也方便,渐深不才,能教姑娘一二也是荣幸。”
马屁拍得这么溜儿,南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花渐深过于明显讨好她的心思?自己不过也是仗着君玦的面儿上才得他一句恭维和尊敬,这么一想,她顿时没了再探讨下去的兴致,赶快把药炼好给言城歌服下才是正事。
舔了舔嘴角,南予推门要去隔壁看刚被暗卫扶过去躺下的言城歌,刚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那你尽快罢。”
说完就继续提步往隔壁间儿走,君玦见她跨门而出,随即也跟了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头也不回地吩咐花渐深一句,“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找这里的老/鸨要。”
君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掠到了隔壁,门没关,他便直接走了进来,视线在屋内搜寻,终于看见了撸着袖子站在雕花木架前低头看里面备好的热水和锦帕的南予。
在看见了南予的那一刻,他微提上去的心又放了下来。
虽然知道她方才出门就是到隔壁来看言城歌而已,但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总害怕她又跑了。这会儿看见她安静站在雕花儿木架前,才敛了慌乱不安的神色。
然而没等他完全把情绪平息下来,下一刻,他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握紧拳不悦地走到南予面前,将有些泛白的唇抿得更紧,满脸都写着“我很难受需要安慰”,眸子里是无辜和委屈,还有愤怒。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低眸看着南予,后者莫名其妙地擡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洗干净了帕子,面无表情道,“……干什么?”
君玦张开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好像被什么哽咽了一下说不出来,只是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呼出来后他整个人更加委屈,“我来了这么久……你见到我这么久了……都没有问我一路奔波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你都没有要给我擦脸擦汗!”
南予反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洗干净的帕子,又看了眼紧紧锁眉阖眸躺在床榻上的言城歌,恍然大悟。
南予有些尴尬地拿白皙的手指揉了揉鼻尖:天地良心,她是打算过来自己给自己洗个脸的。伺候人?她可不会!
但看着君玦气成这样,南予也难得地和他讲道理,“我不是给他洗的,就算是给他洗的,他都疼得躺那儿说不出话了,你还和他争这个?”
君玦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南予,满脸都是殷切的期待,眸子里嫉妒和委屈的意思也实在是太过明显,南予伸手就把洗好的帕子塞进他手里,“好好好,给你给你,君三岁,你洗、你洗,我不跟你抢。”
君玦更气了,伸手把她的手连带着帕子握在掌心往自己的脸上敷去,四只手重叠,南予的手掌就隔着温热的帕子贴在他的脸上,君玦的神色才好看了些,“我要你给我洗,只要你给我洗……你以后不给我洗,我就不洗了。”
南予眸子一耷拉,凉凉看他,面无表情道,“那就不洗了罢。左右跟我没什么关系。”
157.强行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