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穿着侍卫服饰的随从。
由于诗茵若正站在迎着日光的地方,南予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酸涩,低下头淡定道,“对不住,长得太丑了,小爷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10.自取其辱
“你!”诗茵若隐忍不发,诗朝棋却跳了出来,“南予!我姐姐可是尚云城第一美人!瞎了你的狗……”
话没说完,南予十分随意地拿起地摊儿上的匕首“噌”地拔了出来,翻来覆去把玩摩挲着打量几眼后又仰起头凉凉地睨向诗朝棋。
揣着三分颓废的眸子直盯得他把剩下的几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莫说诗朝棋,就连诗茵若的额边都微微生了一层冷汗。
“你这弟弟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还不长记性。”南予敛了神色随意点评了一番,又欣慰地点点头,“幸好骨子里的怂劲儿让他有几分识时务,倒也不算彻底无药可救。”
“你……!”诗茵若险些破口骂出来。
明明此时在下方擡着头仰望的人是她,明明她就只是做了那样简单的一个动作,明明她的身份地位都比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为何这样的她却总能让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为何总觉得她的所有卑微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为何她就连蹲在这样腌臜的地方挑拣低廉的东西也能如此优雅从容?!
睚眦必报、玩世不恭、洒脱恣意、随性不羁……诗茵若脑海里跳出这些词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形容一个打窑子里混出来的妓子的!
咬紧牙关,诗茵若低头看向南予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沉,还有一场被压抑的惊惧。
倘若眼前的女子和殿下了无干系,诗茵若的确是不敢去招惹半分,可偏偏这个女子对殿下来说才是独特的那一个!
南予……我总归会让你死的!
压下心里滔天翻滚的山雨,诗茵若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南姑娘,我不过是在大街上遇上你打个招呼而已,姑娘客气地回两句也就过了,没必要有如此深的敌意吧?”
南予嘴角也勾起一个笑,随口回她,“小爷就是客气才一来二去的唠嗑搭话,倘若我不想同你们客气了,还不晓得今儿个你们是不是要被后面一干吃白饭的给擡回去。”
这后面一干吃白饭的自然说的是诗茵若带的一堆侍卫随从。
九方越看着诗茵若彻底铁青垮下来的脸不厚道的笑了,“诗小姐你应当自知同蠢予嘴上手上皆不是对手,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南予递给他一个上道的眼神,挑起眉慢悠悠地笑了。
“小侯爷这话未免说得重了些,我远远看到南姑娘,于是想过来打个招呼怎么就成了自取其辱?”诗茵若指尖轻轻摩挲着,眉眼轻掠过依旧优雅蹲在地上的两人。
莫说别的,诗茵若这心理素质是被锻炼得相当好。
且不说她抵死不承认是过来取笑南予掉价至此的,就说倘若换成是南宫黛站这儿跟南予互怼,早就原地炸了。
但她能隐忍至此,这就是和南宫黛那等小打小闹截然不同的地方。
南予背着她的脸掏了掏耳朵,拍了拍手表扬道,“好了,这次的招呼打得不错,下次态度记得再恭敬一些,你可以退下了!”
诗茵若笑意倏地一收:这话委实嚣张,要是再不反击未免就显得太怂了些!
思及此,诗茵若张开淬了毒的五指向南予背后袭去!
11.莫要狂妄
南予眸子一沉,猛地转过背擡手掐住她袭击而来的右手,诗茵若那只淬了毒的右手被她钳制在上方,恰好对准的就是南予的双眼!
诗茵若左手再出掌,同样是对着南予的眼睛打去,南予丢开她的右手转而扫腿回击,逼得诗茵若不得不收掌退后几步站定!
九方越悠悠起身双手环胸靠在树上,嘴角挽起邪肆的笑:诗茵若担怕是赌错了个大的,居然想对南予用毒?
然而诗茵若仍旧不死心,手心凝气腾身飞起,准备从上方进攻,藏了毒的双掌附着气韵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南予却丝毫不把她这点儿力气放在眼里,揉了揉鼻尖,她倏然起身当空伸手一捞,直接将诗茵若给拽了下来:跟小爷耍这种帅,再练两年罢!
此刻双手再次被南予钳制住,捏得手腕生疼不说还无法动弹,诗茵若迅速侧过头向愣在一旁的诗朝棋和一干侍卫低声呵斥,“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诗朝棋猛地回神,手心凝聚起内力豁然攻上!
南予嘴角勾起,钳制诗茵若的手更加用力,后者见她笑得十分怪异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等她想通透南予究竟要干什么,下一刻,自己已经被顺着风甩了出去!
对付这等杂鱼南予就跟玩儿似的,一刻没停,飞起一脚再将冲上来的诗朝棋给踹了出去,顺手拍了把鞋子上的灰,她落脚站稳,甩着腰间的钱袋满脸都是拽——
“如今晓得了,方才小爷是正儿八经的在跟你们客气!”
一干侍卫纷纷上前扶起自家小姐少爷,诗茵若却撇开他们自己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擦了嘴角的血,她冷笑,“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手心!”
南予翻手看了眼,不禁挑起眉毛:一团淡紫色的雾气萦绕在指缝间,从五指延伸至手心,在手心处呈现处一种极为妖异的黑紫色来……
南予缓缓擡起头看她,顿了下,慢吞吞道,“我觉得你拜入毒仙宗这么多年,竟能将门派两大招牌都练得差成这样,你师父一定很难过。”
毒仙宗两大招牌,说的就是习武和炼毒。
诗茵若冷笑着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过了片刻她倏地一敛笑意,“你、你……?!”
南予拿右手的手指搓了搓左手心,低眉间勾起一个笑,“自取其辱。”
“你会解这个毒?!”诗茵若握紧双拳咬住下唇,“这不可能!”
“你还不如多在琴棋书画上琢磨琢磨,钻研些时日必有一番大作为,”南予挑起眉毛答非所问,“否则要显摆就得多练两年,你不嫌输得过瘾小爷我还嫌赢得太过轻巧了!”
“南予!”诗茵若起伏的胸口压抑着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怒意,气极反笑,她咬牙低声道,“你不要太狂妄了,山外有山,迟早会有人收拾你!”
“多谢忠告,小爷且负手等着。”南予满不在意地提唇笑着,丝毫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言毕,她单手撩了撩身后的青丝,扬长而去。
12.测算天机
待南予和九方越回到水天一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天边一片火烧云似的烟霞,被摘月江的波光映射得粼粼璀璨。
良辰美景大抵说得就是这幅景象,印象中的夕阳似乎总须得伴着些婉约、静谧,但今儿个这西斜的夕阳却与婉约、静谧等词丝毫不搭边儿。
南予的视线瞬间被摘月江上一干站在偌大船舫上没穿上衣不断弹跳飞起的壮汉给吸引了去。
“那儿什么情况?!”南予打了鸡血似的从颓废萎靡中兴奋起来!
对于南予这种看热闹丝毫不嫌事儿大的性子九方越已经见怪不怪了,微微眯着眸子隔江望了半天,他道,“气墙太盛,江水都被卷起来了,看样子八成是在干群架。”
“干群架?!”
南予险些兴奋得跳起来,指着那艘对角线约莫都有好几丈的船舫,“我记得咱们今儿早上走的时候摘月江上还没这玩意儿罢,究竟哪儿冒出来的?”
话音落下,就有围在江边看热闹路人打量了她几眼,满脸夸张地笑道——
“小兄弟不知道,这船舫上的公子乃是陈国上一任国师,为陈国测算了五年天机,可以说是算无遗策,后来不知怎么就请辞罢手游历四方去了,今日恰好游历至此……”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这船舫里坐的是谁,但今儿个辰时的时候不晓得是哪个放出了些风声,一传十、十传百,咱们尚云城的老百姓就都上赶着去请大师算命!”
开头那个路人还没说完,又有一个看热闹的掐了他的话头抢着说道。
“何止啊,你是没见着早上那架势!开头去的几个人国师还能以礼相待,后来接连去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么大艘船眼看着都要被挤翻了!再然后去的人都是从船舫里一个接一个被扔出来的!”
南予饶有兴致地眺望江上的盛况,“那怎么就演变成干群架了?”
“人么,只要活着谁不想知道自己命数几何?尽管被国师成片儿的扔出来,自然还是有不少的人登船拜访。国师实在被烦得不行了,就挂出了那三个东西——”
路人说着,就拿手指向船舫最高处挂着的三个绸缎做成的团花,“一花一签,谁要是能抢到一簇绸花,就能进船去请国师给自己算上一卦!”
“咱们普通的小老百姓自然是抢不到的,但那些气韵修为者就不同了,一群挑着一群干起架来,纷纷去抢那三团绸花!”
“如今已经打了大半个下午,三团绸花儿竟一朵都没被人抢去!”
听及此处,南予搓着手跃跃欲试。
正要飞身而上,九方越站在她身旁忽然插了一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为什么这些人干架的时候都喜欢脱了上衣?”
南予停住搓手腾身飞起的动作,回头看他的眼神恍若看一个神经病,且酝酿了一种更为正经的语气,“倘若脱裤子的话,气氛岂不尴尬怪异?”
话音落下,南予足尖点上石桥飞身向船舫掠去。
本是顺口打趣儿想怼一怼她的九方越此时竟只能被她清奇的回答怼得愣在原地风中凌乱!
13.月华流霜
船舫的构造是这样的:约莫两丈高的船舱,倘若不看船下的江水,这活脱脱就是一座酒楼。船舱前一大片空船板,宽敞空旷,连接对角线约莫有三丈长。
抢夺绸花的比武场地也就设在这块儿空旷的船板之上,而那三团绸花儿则被分开挂在两丈高的船舱最高处,分别相隔六尺的距离。
此时的船板上前赴后继地涌送着一群争夺绸花的气韵修为者,他们身后拔起的兽形至少都是麒麟!
南予恍然,那些麒麟等级以下的早就被半个下午的淘汰赛给筛选了出去,倘若他们敢踏足此处,简直就是在找死……!
南予此时负手站在船舷上静静观摩着形势。
这周围的气韵虽然浓厚,却都各自留了三分内力。只因这是在船舫之上,要是用力过猛把船给掀翻了从而惹怒了这位国师大人,谁也吃不到甜头!
南予抿着唇想了片刻,这么强的气墙,自己要是不鱼死网破决计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但是一旦鱼死网破,倘若之后再来个白捡便宜趁虚而入的麒麟或麒麟以上的修为者,自己也决计是没力气打的。
顿了顿,南予摸着下巴低头沉吟:如今自己于幻字诀上的修为……应该能封几个麒麟罢?
主意一打定,南予的足尖在船舷上轻点,飞身跃起,腾身静立于空中,双手迅速结出繁杂的手势,九股流光呈漩涡状流向她的手心结印处!
偌大的幻字瞬间笼罩了船舫上的整片气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岸上一干看客一片惊呼!
这一呼不禁引得正在热战的一众气韵修为者纷纷回头探看,还没看出空中的白衣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意图,只感觉周身压迫的气韵一瞬间褪去!
有些反应慢些的还没从骤然流通的空气中缓过神来,冷不防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怎么回事?!”
“老子的麒麟呢……?”
“……”
待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叫喊怒骂声在船板上弹起一片!
兽形被封其实没什么大碍,再由丹田的内力凝聚即可,但南予要得就是现在众人茫然无措的这一刻!
眸中划过一丝促狭,南予双手凝聚起气韵,身后麒麟猛地拔起,浑厚的气墙将正处于懵圈中的一干武者弹开,纷纷落水……!
完成这系列动作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紧接着,南予带着咆哮的麒麟飞掠,踏上船舱最高处那一刻,她一个跳起,伸手就去够艳红的绸花!
“嗖——”
眼看着自己离第一团绸花只有寸余的距离,双眼似乎被刀光闪了一下,偏头的瞬间,锋利的刀在她头顶“嗖”地掠过!
南予猛地收手旋身,在船舱楼顶弯起的一角上落定,擡头的瞬间,恰好对上了站在她对角线上双手持刀的男子的双眸!
男子眉目森冷幽寒,五官清朗如风,有那么点儿张扬轻蔑的意思,一身流光溢彩的月白锦裳,上面印着银月流云的图样,双手各持一柄重刀。
如此粗鲁直白的武器却丝毫不影响他端端儿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貌与气质。
“在下霜月华,毒仙宗弟子。”男子冷冷开口,“方才听小师妹说阁下苦于等着人收拾,特来请教请教。”
14.岂不上天
南予瞪大眼睛险些从楼顶摔下去:诗茵若你个坑货!不兴怂恿爱慕者来替打的罢?!
“阁下不过是身负双麒麟便能嚣张至此,要是升了神兽那还了得?”霜月华波澜不惊地看着南予,淡淡从口中吐出嘲弄。
南予此时也凉凉地挑起了一边儿眉毛,毫不客气地回敬,“你不过是毒仙宗的弟子就敢妄谈收拾我,若真教你收拾了去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言下之意,收拾了我你不能上天,没收拾我之前你又嚣张个毛线?
“嗤。”霜月华难得的露出笑意,极冷地笑道,“不说别的,这张嘴倒是很厉害。”
“多谢夸奖。”南予摩挲着指甲打量他。
霜月华敛了笑意,睨了眼此时空旷无人的船板,又擡头看向三团在风中摇晃的绸花,“今日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你如愿得到它。”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算是彻底摊牌了,南予垮下脸没了和他多聊几句的兴致,抽出腰间的缚灵鞭,语气闲闲,“既然谈崩了,开打罢。”
话音一落,南予已经飞身跃起,右手执鞭左手将鞭身紧紧一拉,在空中做出如同拉开弓弦的架势,左手再猛地一放,缚灵鞭破开长风弹向霜月华!
大刀一抡,霜月华黑眸一沉,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左手刀切出去的时候右手拿刀尖抵在地上硬生生把自己打横撑了起来,以刀尖画圆,他旋身飞出左手的大刀!
刀光肆虐飞舞,附着内力的长刀绕着破空而来的缚灵鞭疾速旋转!
想砍断缚灵神鞭?!
南予嘴角一勾,手腕微转挑起缚灵鞭,刀身最后一旋后再次回到霜月华手中,与此同时,缚灵鞭竟追着霜月华的右手刀一起回到他手中!
“啪”的一声,霜月华手腕带着生猛的疼瞬间红肿渗出一丝血!
南予没有犹豫,趁他受伤之际向上跃起,勾手拽下一团绸花!没有片刻的停顿,她几步飞掠再伸手拽下第二团绸花!
攥紧绸花,她正要再次飞掠去夺第三团,手刚触碰到绸花下摆,耳尖一动,重刀穿云破雾的声音让南予瞬间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