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终 (1)(1 / 2)

1.气氛诡异

诡异。

太诡异了。

移天、易日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自家王爷身边儿愣是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自打王爷从阳夏国回来后就板着他那张盛世美颜。

做什么都活似要砍人。

看什么都好像不顺眼。

最可怕的是半个时辰前当着南姑娘的面儿他居然答应了诗家那位大小姐的邀约?!

这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南姑娘揣着一脸气定神闲表示对此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就罢了。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事后她哪根筋没搭对专程儿笑意盈盈地跑去跟王爷由衷夸了句“你俩委实登对”?!

语气诚恳得让易日看着王爷的脸全黑了后只感觉后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惊悚。

态度耿直得让移天恨不得上去抽她两耳刮子。

恨只恨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早在百里湮死的那天晚上就起程回了飞灵国。

天晓得这俩人在回程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想当初在他们一干侍从暗卫发现王爷有朝一日竟也到了喜欢女孩子的年纪时是多么的替王爷欣慰高兴。

然而在发现喜欢的是南予这样一个……嗯,桀骜不驯的女子时,是多么的绝望透顶。

不过仔细想想,喜欢就喜欢了罢,毕竟王爷在一群优秀女子的追捧下活了二十一年情窦初开一次委实不容易。

但照如今的形势看来,王爷这趟情窦大抵是还没开花就被掐了芽了?

诡异!

太诡异了!

莲碧、映荷一个兴致盎然、一个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家小姐面前暗自猜测揣度!

自打小姐从阳夏国回来后就坐在水天一线的大堂吃了不下五碗饭!

外间干架的不能勾起她半分兴趣。

台上说书的不能引起她半点共鸣。

最可怕的是半个时辰前诗茵若专程来邀请玦王爷今夜共赏明月以此挑衅自家小姐,而王爷居然当着小姐的面儿答应了?!

这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因为不忍心看小姐一直这么郁闷下去,更不忍心看她和王爷之间的气氛如此之僵硬。

于是让小姐可以先去说些好听的话让王爷高兴高兴。

小姐在听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劝说后觉得甚是有理。

于是专程跑去和玦王爷说了句“你和诗姑娘真登对”想以此来缓和一下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就开始尴尬的气氛。

虽然不仅没有起到半点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将气氛弄得更加怪异,但总归是小姐先给了个台阶下。

尽管最后玦王爷黑着脸表示这个台阶他不想下。

天晓得这俩人在阳夏国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想当初在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发现了王爷可能是对自家小姐有那么点儿意思后,为此也兴奋激动了许久。

可小姐多半是个没情/趣的,干架的事她做的多了风月之事也就谈得少了。

又或许是对悔之公子依旧念念不忘因此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不管是上述的推论中的哪一种,王爷对小姐的这腔真情约莫是付错了。

移天、莲碧等四人百思不得其解之中隐隐觉得自己悟出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天机——王爷他……是不是求爱未遂首战失败了?

2.原来如此

“那个……小姐……”莲碧终于压抑不住内心强烈动荡的好奇,混吞吞地扯了扯南予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和王爷……是不是吵架了?”

映荷不动声色地抿紧唇,亦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显然也是满心的好奇。

南予在一碗饭里擡起头,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一下,斟酌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生的哪门子的气。”

“……不会吧?”映荷狐疑,皱起秀眉再接再厉,“小姐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王爷跟你说了什么,然后你应该是回了他些比较伤人的话?”

南予拧眉擡手,就在映荷以为她要打自己的时候,却见她夹了一筷子肉肘子,极为艰难地开口,“我能回他什么伤人的话?小爷一觉起来他就压根儿没搭理过我。”

莲碧、映荷纷纷惊诧地相觑一眼,懵的不是一星半点。

南予撩起眼皮看她们几眼,最后放下筷子抿了口酒接着说道,“我这么同你们说吧,这件事儿我大抵是没什么错处,他也没什么错处,无非就是器量小了些。”

此话出口的时候南予完全没有想到君玦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特意顿下了前进的脚步。

后面跟着的是揣着看好戏一脸打了鸡血的移天易日:敢说咱爷器量小,主母,我就服你一个!

与此同时,莲碧显然也被勾起了好奇:名扬五国的玦王爷器量小?有意思!

“怎么说?”莲碧两人搬着板凳儿兴致勃勃地向前靠了靠。

南予也向前坐了坐,抽出筷子敲在碗上,做了一副要说书的架势,“原本头晚上我茶喝多了一夜没睡,骑在马上回来的时候着实困了。”

“正打算跟他说我趴在马上睡一会儿的时候他叫了我一声,小爷在神思飘摇间愣是撑着眼皮听他究竟要说什么。”

“谁晓得那个杀千刀的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凹了个造型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移天默默看了眼自家王爷此时板着脸却绯红的耳尖,十分理解王爷这是头回跟女孩子表白,委实不容易,措词竟措了半盏茶之久。

“小爷估摸着他可能要讲些难以启齿的玩意儿,所以这会儿多半是在措词也就没计较那么多,一直等着他说下文。”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南予颇得说书人的精髓,巧妙地抛了个问题出去,适当性地做了个停顿。

莲碧、映荷趴在桌上仰望着已经一脚踩在长凳上站起来的南予,抿着小嘴兴致极为浓厚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南予拿筷子敲了下桌面儿,神情间是一派不能理解,“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望着夕阳就蹦出来个‘我’字?”

“小爷撑着困意等了他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跟我说这个?!要不是小爷打不过早揍他了!”

“那……然后呢?”莲碧的声音已经半掺笑意。

南予低头看她,一本正经,“然后我就睡过去了啊。”

“噗!”莲碧拉了映荷趴在桌上狂笑。

不明真相的人依旧不明真相,明真相的一干群众已经笑出了声。

移天站在君玦身后捂紧嘴巴压住笑声,可还是没抑制得了肩膀的耸动:准主母,你这是错过了咱家王爷酝酿了一盏茶时间的精髓啊!

3.握手言和

若是按照上述情况来讲,很多事情就能想得通透了。

君玦活了二十一载,在晓得自己红鸾星动的时候就有些隐隐担忧日后怕是会情路多舛。

而在看清自己的心意发现自己喜欢上南予的时候就证实了日后的确是会情路多舛。

但他终究是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将情路舛成这样。

“……吾倾慕予儿已久,愿以此身所有聘予儿为妻。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天地合,难与君绝。予儿可愿应我否?可愿嫁我否?可愿亦心悦我否?”

一直等着南予回答的他再偏过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那时候真是恼了,不知道是恼了自己还是恼了她。

“你这是谁宠出来的傲娇脾气,再说一遍又如何了?”

其实君玦觉得再和她说一遍也没什么。

只是隐约发现她那么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就算是表明了心意,她应该也会避而远之。

她以为自己是恼她听他说话的时候睡了过去,却不知道他其实是恼她不在乎他而已。

但他恼的东西又不能告诉她,着实烦透了。

把他放在心尖的姑娘多得是,但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就这么一个。

再如何恼她,还是要喜欢她的。

可一想起南予笑意盈盈地调侃他“你和诗茵若真登对”,君玦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玦、玦王爷……?!”莲碧猛然止住了笑声,蹭的从桌子上爬起来。

君玦此时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只缓缓从楼梯口向南予走来,双眸搅动着压抑的怒火,薄唇紧抿。

南予觉得这双眸子委实好看了些,这么气氛尴尬怪异的时刻自己竟能全然关注在他的眸子上?!

一直到堪堪停在了南予的身前,君玦才迫使自己抿出了丝故作闲适的笑意,“你以为这样解释了,我就不会计较你在我说话时睡过去了这个事实?”

“那你还想如何?”南予从他眸中抽离出来,挑了挑眉,语气上再退了一步道,“倘若你心里委实难以平衡,下回我说话的时候你也可以睡过去。”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我器量大,半分不会同你计较。”

君玦心下失笑,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好。但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的责任需要你来承担。”

倘若这个责任她顺坡儿承担了,他们俩这就算是握手言和了?

凭什么?!

发展到这一步,严格说来小爷才是被他莫名其妙摆了一道的人罢?

如今看来南予觉得自个儿被搞得很是被动啊!

深吸一口气压下顺手抽他两耳光的冲动,南予挑眉看他,“你先说是什么事?”

君玦低眉理着丝毫未乱的袖子,“你把我气着了,我气头上才答应了诗茵若的邀约。如今我不是很想跟她看什么月亮,该怎么办呢?”

这么一说南予就是真的想给他两耳光了:你不妨再无耻一点?自己答应诗茵若今晚赏花赏月赏美人的跟她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否?!这也能算她头上?!

“这是你的事儿,小爷我……”

“予儿想尝尝醉仙楼五十年一启封的风华引吗?”

“……”

半个时辰后,君玦带着换了一身女装的南予去赴约了。

4.醉仙酒楼

醉仙楼,乃是水天一线的子楼,因水天一线建在摘月江上,倘若不能弄个专门饮酒赏月的地方出来,就委实浪费了这一天时地利。

于是水天一线的老板娘就极其风雅地打了摘月江心那块儿地的主意,将醉仙楼落置在了江心处。

水天一线和醉仙楼隔着不过百里的距离,中间设了石板桥方便通行,倘若这位客人颇有雅趣想要乘船过去,也是可以的。

静谧辽阔的摘月江上乘一叶明月舟,点上一星渔火,站在船艄吹着夜风,实乃人生一大雅事。

醉仙楼较之普通酒楼最大的不同,应属它没有大堂,只有包厢。

因为这本来就是约着二三好友一同坐在一间屋子里赏月吃酒的雅处,浑然没有小老百姓们一起喝酒谈天说地着乐呵的道理。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醉仙楼的设计和名字皆是出自此处。

老板娘多半是有钱烧得慌,建好的楼角边沿处都会码上一层汉白玉,从外观上看去,就如同皑皑白雪覆盖在屋檐上。

月光洒下一片清辉,当真就应了那句狂醉中的天仙揉碎白云飘来万里飞雪的诗句。

果然清雅有趣之极。

再说到君玦口中的风华引。

众所周知,锦焱国七重天酿的绍酒是万里飘香的酒中圣品,醉仙楼的名声虽及不上七重天,但这五十年一启封的风华引却是能和七重天的绍酒相媲美。

据说醉仙楼当真是每五十年启封一次,每五年才将之搬出来卖一回。

平日里都归老板娘私藏着,莫说权贵,就是皇家的面子也半分不会给,能喝到的人必然是与老板娘交情极好的。

九方越就是这么一个同老板娘交情极好的人,虽然南予觉得他似乎和每个酒楼的老板娘交情都意外的好。

这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在里头。

九方越以前在竹楼的时候和南予说过,他在自己府中酒窖里藏了三坛子风华引,还约了她哪天回召阳了就跟他回家去尝尝。

没想到不用等到回召阳,今日就有幸一尝。

南予很是雀跃。

但她雀跃了,就有人不雀跃了。

南予一方面看着今儿个多半是特意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缀白莲单薄夏衫的诗茵若,一方面吃下了盘子内最后一个肉肘子。

今夜南予着了一身白色缠红梅的曳地望仙裙,粉黛未施,只用朱红在眼角处随便点了两笔,青丝则以雕琢成春杏样式的白玉簪子斜斜束起了一半,而另一半则随意披散在腰间。

诗茵若瞧着她不禁冷笑: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爱着男装吗?今日换上女装是专程来艳压群芳的不成?

“殿下带她来做什么?”诗茵若已经压抑不住语气里的尖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