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 (4)(1 / 2)

架是避免不了了。

南予舔了舔干涩的唇,沉吟片刻后就皱着眉头面带疑惑地看向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经,“假如说我今日没将玄女玉带在身上,你会不会觉得问出方才的问题后颜面上就有些尴尬?”

百里湮愣了愣,继而将脖子一梗握紧双拳咬牙蹦出几个字,“少废话!玄女玉在哪儿?!交出来!”

话音刚落,南予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只感觉身后的青丝被百里湮的掌风拂起,侧身躲过一击,南予顺势将气韵伏在双脚上提腿打向他的手腕,后者抽身退了三步,再面向她时手心已聚拢着浑厚的金晕!

周围的人流早已视若无睹地散开,只心头窃喜着藏匿在高处或者墙后看这一场孰胜孰败,仿佛对这里打架斗殴早已习以为常。

南予抿紧薄唇,目光如炬,不待他出手,一个跃起间将腰间的银鞭甩出,宛若游龙般照百里湮正脸扇下。百里湮瞳孔一缩带着气韵擡手欲挡,挥开银鞭却不料给了银鞭后的南予直击自己的机会!

只在下一刻,南予气势如虹的一掌生生压着百里湮胸口处袭去,还未碰到身子其掌中气韵已将他震出好几里,南予片刻未歇连踏几步跟上,正要补上一掌好尽快溜之大吉,却在刚欲出手时为躲过背后人的袭击翻过了身子!

恰好和背后要袭击她那人对上一掌,两人心口同时一震,勾身划退十来步,南予强自咽下喉咙中的血腥,起身睥睨——果然,是雪狼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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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惊见饕餮

仔细打量对方几眼,南予只觉得面前这个中年人是个血气方刚的,不像是能与百里湮为伍、或者说臣服于百里湮的人,这样的威武架势……倒像个将军。

更让南予匪夷所思的是,倘若雪狼是百里湮忠心不二的近身侍卫,自己第一掌打下去的时候他就该率先冲上来。当时情形紧急,能不能挡得住是能力问题,但他去不去挡就是态度问题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雪狼刻意要百里湮吃些苦头,却又不敢真的无视他让他死在这里……整件事情透着一股诡异。

南予一边思考一边一眼不眨地防着雪狼暗中出手,不管他如何地血气方刚,九方越说他惯是使用暗器也是事实。思绪一顿,南予又再次发现了蹊跷之处,这样威武凛然的人……为何会习惯使用暗器?!

“雪狼!杀了她,看她身上有没有玄女玉!”在两人沉默相对之时,百里湮已捂着心口站了起来,在南予身后吼着。

冷雨下,雪狼的眼神一黯,又瞬间变亮起来,微微向百里湮一点头。

下一刻,雪狼腾身扑来,随着手心浑浊的气韵徐徐聚集,身后隆起一只张牙舞爪的……这是什么兽形?!

狰狞爆裂的面容张着血盆大口,雪白粗壮的角向后蜿蜒,简直要包囊了它整个身躯,又有两只稍细的角蜿蜒在前方,头最中间竟然还有一角,尖利得活似要破云开月!

两条前腿似马蹄状,两条后腿又似鹰爪状。全身是暗沉的绿色,点缀鲜艳的橙色,灰黑的毛从胸前一直覆到尾后。

不是麒麟……莫非是饕餮?!

南予目眦欲裂,即使是被庞然大物骇得心头一震,也没忘了腾身闪退,飞跃起身之际也在身后聚拢出两只麒麟兽形——

同样是庞然大物!同样是面目狰狞!三兽对啸,然而输赢已定!

雪狼破空而来,手中气韵呈现火簇状,在风中向后延出一道道虚影,最后撑成一弯弧形,带着狠厉决绝!

坊间言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么修为险险大一阶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这种实力的悬殊就体现在南予以双手作挡,全身的气韵都被调动至手心却还是抵不住雪狼单手一掌!

甚至这一掌,雪狼不过是注力八分!

南予吃痛,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洗劫一般剜下了血肉,嘴角的血再也包纳不住也无法再生咽下,沿着嘴角如流水一般迅速滑进衣领,胸口被红色侵袭一片!

然而此时轮到雪狼皱紧眉头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此强压之下,她居然还能站着和自己两掌敌对?!

心下佩服之余,他咬紧牙关又注入两分力!

“噗——!”鲜血如波涛上涌冲出喉咙终于尽数喷出,南予双手自抑不住地发抖,眼眸一沉,以强弩的姿态势要达到两败俱伤,倾尽全力释放周身所有气韵,最后力量如弓弦反弹将她震飞出气流!

雪狼猝不及防被她瞬间全数释放的气韵也震了出去,嘴角竟然也流出一抹血,咬牙咽了。

好个强弩之末!好个不惜任何代价!好个势要达到两败俱伤!

“是条汉子。”雪狼抹了嘴角的血站起。

女扮男装的南予此时竟被他一本正经地语气逗笑,不过此时已是吸气少出气多,南予也没敢多笑。

双手腕撑住身体在地上缓了片刻,南予有些颤巍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尽管半边脸以下全是血,且一直浸到了腰际,她也没有停下起身的动作。

大片刺眼的红只衬得她抿紧泛白的唇越发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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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遇强则强

百里湮在两人十里外叫嚣着让他立刻杀了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夺得玄女玉。雪狼却并没有理会,只低眸看着她起身的动作和嘴角的笑意,一直到最后,她居然真正站了起来。

雪狼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先皇还没有去世,自己也还只是军营里的弱冠少年,先皇来到军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们驰骋沙场,可知道世上哪种人最可怕?”

众人窃窃私语、低声交流,片刻后,有人回道,“自是行事茍且、频施暗招的卑鄙小人最可怖,只因那些阴狠损招屡屡叫人防不胜防!”

先皇笑着摇头,又看向另一人,那人思索一阵后,迟疑道,“若是只会暗中出些损招而没有与人正面敌对的实力,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觉得,实力最强的人自然最可怕。”

先皇仍然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先皇看向自己时,自己只是摇头沉默。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同的答案却同样都没有得到先皇的认可。

最后,他只说,“如今令你们觉得可怕的人,多年后你若能达到某个武学造诣、高度,必然不会再害怕。但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永远都怕呢?”

遇强则强。

雪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不禁在心中喃喃。

你强一分,她要强十分;你强十分,她要强百分;你强百分,她便要强千分万分。

那种在关键时刻瞬间绽放的武学天赋,是没有任何封顶束缚的,她将永远不受限制地提高自身修为造诣,只因她遇强则强,而一个人为何会遇强则强?

只因她心性极韧。

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就是这样的人,甚至心性极韧到有些变/态,她在强迫自己做那些不可能的事,在一次次地不可能中衍生令所有人讶异的奇迹。

雪狼觉得,可能除非将她打到人事不省的昏迷状态或者死亡状态,否则她是不可能罢休的。

思及此,雪狼手中再一次蓄力!

南予黑眸暗沉,警觉地擡手在心口处结出繁杂的手印,踏地跃起,九股流光在周身璀璨旋转,手心处赫然一个幻字!

雪狼和略远的百里湮皆是一愣,“……幻字诀?!”

百里湮还在擡头震惊中不能回神,却见雪狼倏然腾空立于屋檐一角双手聚气,凝眸将气韵之力全数汇入双掌!

此刻,雪狼俨然已经沉浸在杀伐的快意中,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他满脑子都在回放方才那一幕,十成的气韵让她五脏六腑俱损却不能让她折腰……!

他想看看,这个白衣少年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南予眸中映着的是他身后暗沉的青天和瓢泼的骤雨,忽地,她双眸沉沉挣破雷雨束缚向他飞身冲来!

雪狼一惊,腾身迎上,狂吼间额头和脖颈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双掌一前一后破开气浪绷成一个梭形,弧度越向前冲击速度就越快,速度越快整个梭形就越大。

因为气流太过浑厚、气压太过强大,两人明明已不能再向前进一分一毫,可双掌之间竟还隔着六七尺的距离!

“啊……!”南予仰天狂啸,压迫之下血丝已染红了双眼,最后一个蓄力间,又在幻字诀上硬加上了一重气韵。

“噗!”雪狼两翻血涌,喷出一口鲜血,终于被击溃,向后一倒瘫软在地上拼命呼吸和咳血。

南予神思仿佛和灵魂一起被抽离,恍惚间只觉得眼前敌对的人已经倒下,之后自己也落了下去。

“……把他给我带回去。”百里湮几步走近这方,下巴指了指雪狼,示意藏在暗处的侍从。然后,他走到南予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就向她怀里搜去。

PS:“遇强则强”取自《倚天屠龙记》

28.神鞭觉醒

然而还未等他的手碰到南予身上,只见一束银光从她腰际霎时间窜出,百里湮像是被火燎了一般迅速收手站起来,猛地侧开头避过这刺目的光亮。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缓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头看去,恰好看到南予腰间别着的银鞭像干涸的河底龟裂一样碎开,原本黯淡的银色光泽此时宛若新生,上面所绘的飞禽走兽似要活过来,栩栩如生,熠熠生光。

百里湮正要拿起来看个究竟,缚灵鞭又是一闪,将他的手烫得缩了回来!

“哼!”百里湮抿紧唇气得只能发出一个单音,同她在这儿打打闹闹了这么久,不禁一无所得还把雪狼给折了进去,咬紧牙关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我们走!”

逍遥楼

这个时候的九方越正瘫在贵妃椅上享受着各色美人的伺候。

一干风姿绰约的美人儿将他簇拥在内,分成好几拨,这方捏捏胳膊捶捶腿,那方敲敲肩膀揉揉头,或是一两个喂酒喂食的点缀其中,整个儿一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世祖。

屋内不远处端端坐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正抱着琵琶弹得欢快,九方越就这么陶醉地闭上眼睛,手指跟着打了打节拍,待到一曲琵琶拨弄完,那名女子起身就翩跹到九方越的身边。

“小侯爷,人家弹得好不好听?”女子娇嫩的声音活要让人酥了骨头。

九方越笑着将她滑到手腕的衣裳提上肩,又拍了拍,“好听好听,不过牡丹你穿得这么少,可要把衣服拉紧点儿,若是伤了风寒,爷可是会心疼的!”

牡丹捂着唇巧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九方越忽然一下变了脸色,蹭的从贵妃椅上坐起,蹙紧眉头,“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有个女子正巧在窗口拿酒,顺手就打开了窗,“的确是下雨了,好大的雨呢!”霎时间,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充斥了内室。

“早就下了,下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呢。”牡丹接过酒壶斟了一杯。

九方越蹙起俊秀的眉,抿紧了唇,“蠢予怎么还没回来……这么大的雨,鬼市早就没人摆摊了。”

也不晓得她带没带伞,她性子这么随意,没带伞也该走回来了,绝不至于去了这么久。

“您说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有个女子笑道,“或许是她想随处逛逛赏赏雨景也说不定,女孩子都怪喜欢这朦胧的。”

“哎呀小侯爷,有我们陪着您,还管那姑娘做什么?”牡丹笑着将酒杯向九方越唇畔喂去,身子也一起贴了过去,然而还没贴到,九方越看也没看她,顺手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站起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留下一干美人儿不知所措。

暴雨倾盆,原本热闹熙攘的鬼市因这诡谲多变的天气早已冷清下来,雨点砸在屋檐声声作响,势要弹奏起清零寥落的乐章,昏暗的天色、乌压的云层,这一切都洗刷着方才那场搏命的闹剧,最后将之归于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无。

唯一能证明这一切确实发生过的,只有躺在青石板上受着雨点催命一样摧残的白衣女子,一点、两点、越来越多,无情地打在南予光洁的额和原本白皙的脸上,脸上是血、手上是血、衣服上是血、周身也是一大滩血,整个人像是要被血潮淹没。

雨点太冰凉了,可那种透心的寒意沁入受损的五脏六腑之中,却没有惊起南予的丝毫反应。

29.沉睡五日

电闪雷鸣,九方越飞掠在雨中,踩过枝头一两片树叶,引得翠绿的叶梢兜着雨滴微微弹起。不过须臾,被暴雨淋透的九方越平缓落地,狼狈地站在鬼市街口。

尽管眉宇皱得不成样子,他的脚步也没有丝毫迟疑,跨着沉重到可以踏起及小腿肚的水花阔步向前奔着,“蠢予!……你在哪儿?!”断断续续地呼喊,没有人应他,灌耳的只有轰隆的雷霆万钧。

跑到分岔路口时,九方越忽然驻足,有些迟缓惊惧地低头,只因眼神瞥到脚边,是一股殷红的血流,尽管被雨水冲淡了,也可以在暗沉昏黄的雨幕下轻易分辨。

心头一震,顺着血水的轨迹,九方越拐过街角一刻不停地向那滩最为刺目的红色掠去。

鲜艳、耀眼,只那一大片血水随着雨滴的拍打弹起、落下,像是敲在九方越的心口,焦灼的心被瞬间凉透——南予呢?!

九方越低头看着血水的弹跳,蹲在原地木然,唇口微微张开,似是气息紊乱无法呼吸,好半晌过了,他才紧抿了唇站起。

“岳翊阁听令,三日内,找到她的下落。办不到你们就自行了断吧。”

话说当时南予被一掌击中胸口倒下去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君玦那张带着调侃的字条,除了嗡嗡声也就只这么一个念头:完了,本来胸就平,你们还净朝胸打。

饶是自己双兽傍身,这一架也打得她活生生去了半条命。再次睁眼醒来,已经是五天后的晚上,诧异自己不是躺在鬼市的街角,擡头打量片刻,竟是个寻常的百姓家。

南予忍着疼痛撑起身子,低头扫了眼,衣服被换成深蓝色的布衣,做工粗糙却干净好闻。

扫视着屋内四周,发现原本系在自己腰间的缚灵鞭仍然系在那身浸满鲜血的白衣上,随着白衣一起被剥下来,丢在床边的矮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