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驶出皇城,车身一摇一摇的,刚才关于宇文赟的混乱画面也在我脑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面孔。
二哥……想着慢慢浮上脑海的容颜,我的心顿时柔软下来,半是喜悦半是心酸。
从去年八月为齐军所俘到今年五月,已将近十个月了。期间我和独孤伽陵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相遇,事实上,我们已分别了近十个月了。
我们成亲之时,也是在五月,距今已有三年了。三年,我蓦然回首,才发现这个数字多么惊人。
在现代社会,三年足够一对男女从相恋到结婚,再到生子了。而我和宇文倾,不,是独孤伽陵绝对是一对奇异的夫妻,成亲至今,别说是敦伦之礼,就是最基本的亲昵几乎都没有过。
我摇摇头,一时觉得有些可笑。这三年我们都忙了什么?他对我体贴有加,但始终保持适度的距离,并没有特别的情愫,而我则忌惮他是宇文护的亲信,一直不肯全心信任他,甚至还一度误解他另有所爱。我们虽睡在一张榻上,但两颗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一切荒唐的揣测和无奈的隐瞒都在那场逃亡中戳破,在赵常轻轻说出真相的一刹那,我才彻底抛除偏见,正视内心的情感。而宇文倾也终于对我卸下了面具,重新做回了独孤伽陵。也许,我早就动心了,只是忌惮他的身份,一直不愿承认。
造化弄人,当年的苏宇凉和独孤伽陵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两个人,谁知兜兜转转,还是走在一起。
我庆幸的是,无论经过几多艰难,我还在,他还在,而且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微微舒了口气,我仰起头,内心充盈着由衷的喜悦,虽然我现在的心理有些矫情,但那又如何,谁让我喜欢独孤伽陵呢?
是的,我喜欢他,无论他是宇文倾,还是独孤伽陵,亦或是我的结拜二哥,我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
马车驶上西街,一路奔向那一隅偏宅,我的心莫名的跳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撩起车帘,我向那个方向一望,熟悉的宅门前,果真有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翘首以待,不是独孤伽陵却又是谁?
“师傅停车!”我急切地扣了扣车窗,匆匆向车夫道谢后,就撩帘跳了出去,直奔那个方向。
夜色已漫上长街,在这偏僻的一角,鲜有人至,我拎起裙摆,肆无忌惮地向前跑着。纵算是行人如潮,那又如何呢?我才不顾忌别人的眼光,我喜欢的人就在前面等我!
这一小段路仿佛长的没有尽头,我跑得气喘吁吁,几乎岔气,但也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直到撞到那人的怀里才停下脚步。
独孤伽陵慢慢抱紧我,没有说话,我已浑身脱力,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说不出话来。
良久,待气息平稳下来,我才推开他站直身体。
目光自他头顶扫到脚下,手在他胳膊上捏了几下,直到确认他是个真实的存在而非幻影,我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我,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热情,也说不上冷淡,只是一如往常般温和。但这样的他,确是让我安心的。相濡以沫的夫妻,不正是这样么?只要一份平淡的相守,就够了。
他理了理我额前乱发,摸摸我的脸,轻叹口气,脸上有几分无奈:“为何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坐在马车里安安稳稳地直到家门口,岂不更好?”
我眨眨眼,笑道:“还不是为了早看见你?多在马车里待一刻,就要少看你一眼。”
话音刚落,我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得有多露骨和煽情,随即讪讪地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再擡眼打量他时,却发现他好像愣住了。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像两汪冻结的碧湖。过了许久,他的脸上才慢慢腾起温淡的笑意,还有一丝——嗯,嫣红!
其实,他在我面前脸红也不是头一次。虽然不明显,但哪一次我都没有错过。说实话,我最喜欢他脸红时的尴尬神情。这样的他,是真实的。
“走吧。”他已回过神来,拍拍我的肩,唤我进去。
“吃过晚膳么?”他问道。
“嗯。”我点点头。
“那就叫大春烧开水伺候你沐浴吧。”
“我在皇宫里洗的很勤,不用这么急。”我在他背后喊道。
“既然回家没事,再洗一遍又何妨?”他也不看我,径直先走了。
我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再问,洗就洗吧,反正也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