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说(1 / 2)

跟着宇文直走进内室,我瞬间被暖意包裹。这是一件卧房,虽然不大,但也不失王公宗室的富丽贵气。

室中摆着一张精致的乌木案几,四角镶着金边,雕工精致,颜色沉雅。案边摆着两张同样精巧的木椅。

房中北边摆着一架华美宽大的卧床,四周垂着半透明薄丝锦帐,周边饰以珠宝流苏,床上平整的铺着绣金被褥,帐内香烟缭绕,逸出若有若无的馨香,颇似云絮用的那种龙涎香。

这间内室布置得极尽奢华,连云絮居住的云香阁都没这么富丽。

宇文直叫婢女再往炭炉里加些火炭,室内更暖了些,一时让人神思飘摇,迷蒙不清。

我和他隔着案几对坐,案上早已备满酒食瓜果。婢女帮我们斟满酒盏,就悄悄退下。

狭小温暖的内室只有我们二人,宇文直晃着酒杯,整张脸都笼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迷离不清。

满室温暖馨香,气氛有些暧昧,似乎在传递着别样的信息,我埋首盯住盏中清洌的酒水,一时有些心慌。

宇文直自顾自地饮了一杯,把酒盏往桌上一戳,漫不经心地问道:“苏夫人,你刚才说会帮我得到最想要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你且说说看。”

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我这才松了口气。但愿他不要有别的念想。

我攥紧杯盏,慢慢擡头,目光与他相触,沉沉开口:

“权力,比现在更大的权力。”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尾一挑,轻轻笑了两声:“哦?那我倒是要认真请教一下夫人,如何获得更大的权力”

他晃动着酒杯,目光游移,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我摸不透他的真实心思,但既然把话题引到这里,也只能按照设想继续进行下去。

“沌口之败,原系大冢宰决策失误,卫公却被降职处分,白白顶了冤名,您——一定不甘心吧?”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斟酌着开口。

宇文直面色未改,目光凝在白玉烛台上,但我捕捉到他捏着酒盏的手微微颤动一下。

“那又怎样?”他也不看我,淡淡问道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卫公与陛下为同母所出,乃是天潢贵胄,身份显赫,无人能及。本应协助陛下掌握军政大权,凌驾于诸公之上。奈何朝廷大权旁落,赏罚无据,全凭一人喜好。连陛下都要对那人忍让三分。

敢问卫公,您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你有把握将它牢牢握在手中么?如今大冢宰愈发信任齐公,对您疏远冷落。有朝一日,若他不再信任您,您以为还能如今日一般手握大权,享用美宅么?论出身,论血统,大冢宰都不及您。您是太祖亲子,如今却要受制于权臣,命运皆系于别人手中。这样,谁还记得您是陛下亲弟?我只问,您甘心么?”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打出,几乎没给宇文直回话的余地。一通大论下来,已口干舌燥,忙饮了一口酒水。

我知道,此言一出,就是破釜沉舟,再无回头之路。若是宇文直没那胆量野心,我就是死路一条。

宇文直半晌没有反应,只是紧攥着酒杯,垂首不语。

我面上虽维持着平静,心脏却跳的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几乎要跳出胸腔。刚才一席话慷慨激昂,说的痛快。但我现在却开始害怕起来,忐忑地等着宇文直的答复。

我的生死,独孤伽陵的生死都系于他一念之间。

烛火幽幽跳荡,宛如我起伏的心绪一般,昏黄的火光印在宇文直的脸上,暧昧不明,一如他此时的态度。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只觉浑身僵硬,神经都紧绷起来,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复。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四下一片寂静,几乎能听到蜡油淌落的声音。

这一刻无比漫长。

那火苗在舔舐着蜡烛,也在烧灼着我的心,见他半晌没有回应,我内心开始急躁不安,这情绪宛如一个火苗,只是一舔就燃遍了全身。

我有些坐立不安,终于涩声开口,试探地问道:“卫公意下如何?”

他眼中寒光一凛,霍然盯住我。我慢慢吸了口气,也回视着他,没有退避。

“放肆!”他突然一拍桌案,愤而起身,一把捏住我的下颌,头几乎压了下来。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手一抖,酒盏啪的滚落在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