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1 / 2)

“诶!我的小少爷,你这是要了我老命喂!”老吴欲哭无泪,追着马车一路跑出庄外,奈何苏夔这小子根本无视他的哀嚎,一扬马鞭,催着马车疾驰向前。

我很同情老吴,他此番又免不了遭到我大嫂的训斥,但这也破坏不了我出庄游玩的兴致。我撩起车帘,苏夔正专注地驾车。他如今已有十一岁,虽面容仍显幼稚,但身量已足,身高也有一米五几了。北朝男子均早熟,苏家受胡风熏染,也不例外。估计再过三四年,他就可以娶妻成家了。我打量着他那瘦弱但笔直的小身板——倒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

暮春时节,山路一片青翠,繁花滋长,鸟雀啾啾鸣叫,车外一片明朗的景色;熏风送暖,夹道的野槐花散发着独有的芳香;放眼望去,薄薄的晨晖在天幕上肆意渲染着,落成一副恬淡的水墨……我的心情也随着这欣欣生气飞扬起来,往日积郁的烦闷渐渐变得薄淡。

“姑姑,你坐好了,前面的路有些颠簸。”苏夔提醒道,语气完全是个小大人的样子。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对驾车如此娴熟,我不由得啧啧称赞。

车子一晃一晃的,偶尔还会突然停下,我强忍住颠簸带来的恶心感,只是期望着快点进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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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楼是帝都有名的酒楼,位于朱雀大街上,古朴的二层小楼当街而立,酒旗被春风卷起,有一丝慵懒的感觉。紫檀木匾上卧着“翠云楼”三个烫金大字。据说这里菜色不错,陶罐卤鸭更是一绝,当年苏宇凉和普六茹坚、独孤伽陵常来这里小酌。我对这里没什么印象,只觉得它的外观很像北京大栅栏那条街上的老字号。

苏夔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用店家招呼就选了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我撩起青衫下摆,在他对面坐下。小二早已笑呵呵地沏上了茶:“苏少爷是这里的常客啊,这次您要点什么?”

苏夔煞有介事地展开折扇,一副翩翩小公子的模样,他的声音还略带奶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口味你还不知道吗?以前怎么招待,这次就怎么办。”

小二陪着笑离去了。我见他下了楼,便伸过手去掐了一把苏夔的小脸:“你呀,小小年纪就拿腔拿调的,不学好东西!”

哪知那小鬼不以为然的翻了翻白眼:“当年姑姑也是这样说的,我学的没错啊。”

诶,内心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每次想教育这小鬼时,他总是擡出苏宇凉的糗事,让我下不来台。我正愤愤然时,却听一阵朗笑自楼梯处传来,一个玄衣男子悠然步上二楼,面带笑意,但周身弥漫的慑人气息却让这楼上的人都为之一肃。

“想不到你们姑侄竟跑到这里逍遥快活了,怎么不叫上义兄?”

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这身男装竟被普六茹坚一眼识破了。

我连忙招呼他入座,苏夔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又是在想他的青梅竹马。

不一会儿,几盘菜肴就摆满木桌:豆豉鲤鱼、陶罐卤鸭、油焖大虾、清炒竹笋等陈列在案,色泽诱人,香气四溢。

普六茹坚没有看那菜肴,只是笑着问道:“最近一切可好?”纵使他态度可亲,但还是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妄自逾越。

我点点头,也问了一句:“嫂子和丽华可还好?”

“女儿是乖得很,但你嫂子一直跟我怄气呢。我前两天不过跟邻家大嫂多说了两句,她就吃醋了。都是我把她惯坏了!”普六茹坚又是忿然,又是无奈,他这一说,倒有了点人间烟火气。

我心里暗笑着:史称独孤伽罗甚妒,杨坚惧内,今番看来此言并非空xue来风。

“好了,咱们不谈家事。今天只管尽情喝酒。”我劝道。

普六茹坚笑着抿了一口酒,慢慢放下酒盅,一缕忧色突然漫上眉头:“宇凉,我只问你,嫁给宇文倾是否出于你的本意?”

我夹菜的筷子瞬时僵滞住,心里有些酸苦,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牵了牵嘴角:“算是吧。”

说完,把一节青笋丢入嘴中,咔嚓一嚼。

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提这件事。一切已成定局,再谈有何意思?眼下只有等待婚期了。我为何要让这事烦扰我?

普六茹坚的浓眉皱了皱,目光沉郁,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没想到你最终放弃了二弟,我也不知这于你是幸事还是不幸。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独孤伽陵,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