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阳春三月,天气和暖,池水泛绿,嫩柳抽芽,四处洋溢着欣欣生气,相府里的一草一木先后绿了起来。我的心情也随着煦暖的春天的到来而飞扬起来。
近日来,阎氏只觉口舌发干,毫无食欲。为了让她开胃,我特地让云絮制作了乌梅酱,劝她服下。她胃口稍有改善,早上竟喝了一碗碎肉粥。
侍弄好阎氏,我也抽出一些空暇,便提了碎流剑来到院中。
双脚开立……起式……我手持碎流,两臂缓缓擡起,然后双手在胸前绕环,重心下移,坐盘展臂,继而上步,将碎流从左手转移到了右手中。
这是太极剑三十二式的起式。我今晨兴致高,索性把这套剑法拿来练练。近日来都在练习行云十三式这种简洁劲猛的剑法,乍一转换到这柔若绵絮的太极剑法,还有点不适应。
其实大学体育课时学得还蛮用心的,临近期末时更是频频跟室友对练切磋,只为求得一个看得过眼的分数。如今好久未练,有些生疏了。
我双腿微曲,左手作剑指搭在右手上,然后将剑向斜下方一送一点,继而撤步横带,然后提膝,长剑自头顶反向刺出,再撤回长剑,重心下移,双脚化作扑步,剑身贴着地面平抹过去,起身出剑……左右脚轮番上步,长剑跟着在身体两侧画圆弧,作撩剑之势;再度回抽剑身,身体后传,长剑也骤然劈出;插步转身,双手托着剑身在胸前平抹,然后向上推送;落脚收剑,右手在空中平卷,运足气力,全力向着南面一刺……
最后定江山的一招叫做“指南针”,乃整套剑法的点睛之笔,剑招看似简单,却要求习剑者将全身气力灌注剑中,全力刺出,力求稳、准、狠。
可能我是以格斗的心态去运这最后一剑,结果用力过猛,没收住势头,剑身竟随着那一刺直飞出去,奔向池塘边那棵大柳树。
我一看顿时慌了神,不知何时那里竟立着个人,而我那柄碎流已直奔那人面门而去。
“铮!”长剑钉入树干,被那股巨大冲击力震得犹自摇晃。树边的那个人早已轻身闪过,避至一旁。而我仍直瞪着眼睛盯着树干,惊魂甫定,直到那人把剑送到我手上。
“宇文将军,实在对不住……”我抹了抹头上冷汗,仍然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他闪躲及时,恐怕就被误伤了,搞不好还会丧命。
“是我冒昧了,打扰苏小姐练剑。”他面色不改,说话很是客气,“这套剑法路数很是奇特,颇得老庄玄妙,攻势虽不凌厉,却有一股劲力内蕴其中,以柔克刚,以弱制强,既能化解敌方刚猛迅疾的攻势,又能以退为进,反戈一击。只是苏小姐似乎下盘不稳,出剑角度不够精准,劲力不足,会被对手寻到空子,将剑招拆化掉。”
“宇文将军似乎颇懂剑法?“我随意问道。
“以前曾修习过。“他淡淡答道。
我看他不愿多说,也懒得再追问,便问道:“怎不见大冢宰?”
“贺兰将军有要事禀报,估计他要过一会儿才到。”
贺兰祥?苏威好像提过他,他和尉迟纲都是是宇文护的得力助手。
“那将军先进去吧。”我劝道。
他点点头,随即向内室走去。我也跟了上去。下个月就是阎氏八十二岁大寿,宇文护和宇文倾今日前来,大概是要同她商量寿宴的事情。
我们刚跨进门,却见阎氏的贴身侍女春桃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下子撞上了宇文倾。
“苏小姐,宇文将军,老夫人她刚刚咳血不止,一口气憋在胸中,几乎喘不过气来,怕是要……”
闻言,我脑袋轰的一下,登时一片空白,碎流也“叮”的一声砸在地上。
阎氏虽有痨病,但经大夫调理已大好,怎会突然发作?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枯立在原地,只觉一阵天昏地暗,心也在一点点沉坠,若是阎氏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云絮哪有活路?何况一会儿宇文护就要来了……
“苏小姐,你别发愣啊,快去看看!”春桃急的快要哭出来,她和我有一样的忧惧,阎氏要是出事,宇文护怎会轻饶她?
“我来。”宇文倾急步走进内室,我这才醒过神来,也匆匆跟进去。
“小姐……”见我进来,云絮惊惶地唤了一声,话里带着哭音,她正手慌脚乱地抚着阎氏的后背。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措的模样。
此时,阎氏的脸已憋的青紫,双腮鼓涨着,喉中发出“呼呼”的响声,似乎随时要炸裂开来……
我赶过去,想帮她把那口气导出来,无奈根本不知如何去做,手剧烈地颤抖着,浑身因恐慌而变得冰凉。手再往她鼻上一掠,只觉气若游丝,呼吸几乎要停止了。
“怎么办?”我茫茫然看着宇文倾,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了,仿佛此刻面临生命危险的是我不是她。
“按我说的做。”宇文倾推开我接过阎氏,厉声道,“把她扶到床上,把脚擡起来,要高于头,快!”
我吸了一口气,和云絮、宇文倾等人把阎氏搀到榻上,让她平躺下。春桃把床上被子挪开,迅速叠成块状,垫在阎氏脚底及身下。她的身子顺势向下一倾,宇文倾赶紧接住,同时命令我:“扶稳她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