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日国宴4(1 / 2)

又是杨素,他为何总与我过不去?

“陛下,臣有一处不解,还望陛下准许臣向云絮姑娘问之一二。”他虽提的是云絮,但目光却在瞅着我,隐隐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此刻纵是万般忿恨,也只能先忍下了。

“哦?杨记室有何疑问?”小皇帝的脾气真是出奇的好,几乎有求必应。不过,杨素是宇文护的亲信,他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可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只怕这杨素是找准漏洞故意为难我了。

杨素一扬眉,在堂中踱着步徐徐问道:“姑娘此诗格律清新,意旨高远,这两方面自是无可挑剔,只是……”他故意顿了顿,又淡淡扫了我一眼,继续道,“这第三句‘高楼明月笙歌夜’应是描写夜宴之形,与这白日欢饮之景似乎不太相符呢。”

他一边说着,还把手伸向南面,似乎要掬一缕日光给她看看。

我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确实说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但云絮怎么会如此大意呢?我不由得望望她,心里悬着一块巨石般,惴惴不安。

此时,左右客席也是一阵嘘声,议论叠起,大家似乎都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几乎要愤怒了,却也只能在心里发作:这群人就知道随声附和,皇帝和宇文护说好时,他们也跟着叫好,有人提出异议,他们也跟着起哄。

众人都在盯着云絮,看她如何应付这个尴尬的问题。

谁知,云絮突然恭谨地向皇帝叩拜,跪在地上:

“陛下,云絮死罪。”

我一听顿时慌了,她这是为何?却又只能直愣愣地瞅着她,束手无策。四下一片静默,都眼睁睁地看着伏在地上的云絮,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且说说何罪至死?”还是小皇帝率先回过神来,打破尴尬的局面。

“陛下,刚刚云絮还有一袭话没来得及讲出。”云絮依旧伏在地上。

“起来说吧。”这次发话的却是宇文护,没想到他已到敢代皇帝行旨的地步了。

云絮犹豫了片刻,又慢慢起身,正了正衣襟道:“奴婢未来得及说的话是——刚才那首宴饮诗并非奴婢所做。”

“云絮……”我一时失控,竟不由得喊了出来。四下更是一片哗然,议论声,指责声如狂潮般涌来,几乎要把她生生碾碎。

“你可知如此是犯了欺君之罪?”宇文护面有怒意,冷冷开口。

“云絮岂敢。其实刚才云絮就想解释清楚,但见陛下和大冢宰都在品评此诗,一时不敢妄自插言,还望陛下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她脸上了无惧意,不疾不缓的说。

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真不知她这样究竟为何。她只承认刚才作诗没有顾全诗意便是了,为何又要冒风险说出这般言语?

杨素本是要看笑话的,此刻也是紧紧盯着云絮,完全猜不出她的意图,脸上的傲慢之色渐渐变成了疑惑。

“你说吧,若是你的话能让朕信服,就一概不咎。”小皇帝又发话了。

“谢陛下。”云絮又是一拜,才从从容容开口:“不瞒陛下,刚才奴婢没来得及解释。其实那首诗的真正作者是我家小姐苏宇凉。”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一下子懵了,这回我无论也想不出云絮到底要做什么。

“我家小姐十二岁时,曾随少主人参加了随国公的夜宴,当时我也同去。此诗确系小姐当时的应酬之作。奴婢只觉得诗意甚好,就默记于心。奴婢本是才疏学寡,怎敢妄自替小姐代做?正踌躇无计时,突然想起小姐年幼时做的这首诗,虽然情景不能完全契合,但大体意旨还能相称,就斗胆拿来,以供圣听。还望陛下、大冢宰、阎老夫人恕罪。”

有那么一瞬的静默,大家似乎都未反应过来,旋即,宇文护已拊掌称赞:“好啊!甚好!没想到宇凉十二岁时就能作此等妙诗,真令老夫大开眼界。无畏……”他说到一半时,突然转顾苏威,笑道:“你真是培养出一个好妹妹。这才气灵气直逼前辈啊!”

苏威闻言也舒了一口气,忙离席拜谢:“大冢宰过赞了。愚妹和家婢逞能了,还望陛下和大冢宰不要介怀。“说罢,还拉着我一起拜谢。

自从云絮说完那段话,我还一直恍如梦中,此刻方回过神来,心里早已赧然得不行。只得替苏宇凉暂领着虚名和空赞。

“免礼了。”小皇帝笑着回道,“苏小姐才气逼人不说,这位姑娘也是机灵聪慧,应变得体呢。”

群臣免不了又是一阵附和,宇文直看着云絮的神情满是欣赏之意,连宇文宪都微微颔首。

杨素闻言,似乎很是气恼,他本想借此为难我,让我下不来台阶,没想到云絮转了个圈,又把我夸赞一番,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但我总觉得此诗格律制式非时人之作,苏宇凉十二岁更不会有此高远疏旷的胸怀,应是后人之作吧。但无论怎样,此番终是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