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日清晨,玄司尘头波来到图书馆,终端一条提示:“欢迎回到‘模拟校园’。”
玄司尘了然于胸,果然,游戏回来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双双退出游戏失败,还因此产生了一部分记忆混乱,但幸好他们都及时得意识到了这一点。
回想自己的经历,料想辛兆池恐怕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梦境,幕后之人能策划出他二人至亲至爱的故人,甚至取精去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直戳心肺,好让二人就此沉迷,忘记现实的纷扰,真是好一出温柔乡的戏码。
最恐怖的不是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二人传送至这里,而是世界上竟然有人这样了解他们!
一想到他连自己最脆弱的软肋都了如指掌,玄司尘就从心底涌出一阵恶寒。就好像自己被人放在特定场景中,进行实验测试,而测试的失败,那个人似乎也有所预料。
所以才会在最后,发来那最后的决战书。
这一回合,他们没赢,但也没输。
辛兆池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里世界’。”
玄司尘也稍有察觉:“游戏中的游戏。”
辛兆池道:“可以这样说,但更复杂一点,比如这是一面镜子,镜子之上是真实的游戏,通过市场审查监管合法上市,那么镜子之下,就是暗藏在真实游戏之下的镜面世界,它混在真实游戏里以假乱真,逃过审查,这样一个不被审查的世界,就像暗网一样,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玄司尘轻嗤:“明明可以制造更大的犯罪,他们却拿来和咱们玩过家家。”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辛兆池定定看着他:“也许只有你会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玄司尘没有表态:“前几次退出游戏失败的案例,就是这样发生的。”
辛兆池道:“正是,镜面世界可以通过黑门,反方向操控正式游戏,但需要注意的是,黑门只能在游戏建立之初被设置。”
玄司尘惊讶:“这伙人真的和游戏有关?”不然怎么会有镜面世界的黑门。
辛兆池点头。也许这个游戏的创立,就和他们有关。
玄司尘蔟起眉头:“想要查一个跨国公司,恐怕没那么容易。”
辛兆池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拿到了偷渡客密钥,我们有名单了。”
半垂的淡瞳猛然一亮,惊喜地不知说什么好,原来在上一层游戏里,单于聂逃脱其实是撞到了辛兆池,并且明显没有打赢,还叫他抢走了没来及藏好的密钥!
这单于聂终于叫人捉住了马脚!
一时欣喜之余,玄司尘下意识抓住对方掌心,想像往常一样握一握,却猛然被对方滚烫的体温烫醒。
一些昨晚零零星星的细节,贴在侧腰的手掌,抵在腿间的小臂,如闪回般冒了出来,再和眼前的人重合后,那极富暗示的抚摸,在他清明的大脑中掀起风暴,让他更加难堪。
他们怎么就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做了那样的事。
玄司尘尴尬放开了手,两人的距离被再次拉开。
他目视前方,有些不自然:“做得好。”
“嗯。”辛兆池回应。
辛兆池到现在都没有质问他的意思,但他却没办法平心静气。
记忆是全部恢复了,自己造的孽却是实打实的。
他昨天招惹了人,还被脱了衣服,不知道做了什么,竟不被允许回床,非要被强迫着抱上对方的床过了一夜。火炉一样的身体就贴着自己,烘了他一整夜。他第二天从乱糟糟的床铺上醒来,看着身边衣衫不整的人,脑袋都是懵的。
吵醒了身边的人,一张大手下意识就往他衣服里钻,玄司尘当场脸就白了。
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双黑瞳完全清醒,才猛然心虚将手拿了回去。
两人对坐,相顾无言好久,待辛兆池迟钝地同手同脚地下了床,玄司尘指节都掐白。
实在不能细想昨天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司尘,”始作俑者忽然沉声,玄司尘毛骨悚然,“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似乎察觉玄司尘的疏离,他双眸躲闪:“里世界死亡有80%的可能脑损伤,并成为植物人……你要小心,不要冒险。”
最好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过这句话,以现在的混乱关系,他没有资格说出。
“你也是。”玄司尘道。
虽说不知道来人有几个,但他们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一个君王一个将军,怎么也算有勇有谋,对战玄司尘还是觉得很有把握的。
待他们来到图书楼的约定地点,却发现,迎面撞上的不是预想中杀气腾腾的陌生面孔。
而是被缚着四肢,神色惊恐的范长安,以及那个不该出现在事件漩涡中心的小姑娘——来仪。
二人齐齐愣住,没有轻举妄动,不知这二人究竟是里世界生成的人物,还是和他们一样,从上个游戏掉进来的真实的同伴。
一旁的单于聂,神色阴郁挫败:“你们疯子吗?是不是也来的太早了点?”
“这个世界就对你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来来,你二位和我好好说说,我们的世界究竟有哪里出了错。”
玄司尘谨慎道:“这个世界不会这么一直好下去吧。”
造出他们的软肋,讲他们困在里世界,玄司尘可不认为他们大发善心要给他们圆梦。
单于聂阴恻恻道:“现在很好不是吗?除了他们,你们还有别的牵挂吗?为什么行不通?别告诉我你们牵挂彼此牵挂的要命,这鬼话,在我知道你二人是什么脾性后,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知哪句话又让气氛有些僵硬,坏就坏在,单于聂偏偏要从两人之间的诡异关系猜测,这让格外敏感的两人警惕非常。
玄司尘左顾言它:“我母亲比起玫瑰金,更喜欢穿红色。”
单于聂明显不信:“仅此而已?”
玄司尘道:“仅此而已。”
单于聂的神情像是想翻一个白眼,姑且相信是这里出了疏漏。
他扫兴一指另外两个凳子,冷道:“好了您二位落座,那里是给你们留的。”
玄司尘一看便明了,不理解道:“你有什么癖好?你又要绑我?”
单于聂果然跳脚了:“你恶心谁呢?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你不愿意就由得了你了?别忘了,你们还有两个人在我手里!”
边说边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npc,强硬将两人按在椅子上拷了起来。
玄司尘死死盯住住范长安与来仪,渐渐心有戚戚地确认,他们不是游戏人物,他们就是玩家。
范长安在他们对面,极力示意,像是在说先救来仪。
不过现在,他们谁也没法救,更没法询问两人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他最顾及仍是来仪,这小姑娘才二十岁,若真在游戏里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责?
不若多拖延时间,先不刺激他,这种小把戏困不住辛兆池,届时配合他动作就行。
玄司尘佯做屈从,先吸引对方注意:“单于聂,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单于聂一顿:“什么没有这么简单。”
“造一个游戏,将我们囚禁起来。”玄司尘冷静道,“也许我是你们痛苦的缔造者,但辛随可没有针对你们分毫,如果单凭他和我走得近,就将他和我划分为一丘之貉,你们内部恐怕会有人反对。”
单于聂脸色古怪起来,格外新奇阴冷:“玄司尘,你是在求我放过他吗?”
“我在陈述事实,”玄司尘有些意外他的反应,“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我始终认为偷渡客的最终目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这下单于聂彻底来了兴趣,他戏谑又怜悯地看着无能挣扎的昏君。
倒想知道他能翻出怎样的浪花。
玄司尘无需等他疑惑,自顾自道:“为什么?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周围的人也过的不好,不是最痛恨的事;自己过得不好,却发现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无忧无虑,拥有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才是最痛苦的事!”
“尤其当你们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评价你们的:古代人民无意义地“吃苦耐劳”固然体现了人性的强大,但却让“活的怎么样”成为不被证明的命题。”
“最后连努力都被否定了,你们简直恨得要死,心里一定在想:你们这些矫情鬼怎么不尝尝这个滋味!”
“单于聂,你们创造里世界,是密谋一起庞大的囚禁。而这起囚禁特殊的是——你们要用旧世界的牢笼,囚禁新世界的人。”
他们怨恨的不是新世界,而是一开始就能生活在这个乌托邦里的幸运儿。
如果玄司尘没猜错,他们应该是通过黑门设置了一套旧世界的极端环境,待正版游戏全球上线,他们便可以随意将无辜玩家,拖入他们曾饱受折磨的地狱,并让他们经历自己经历的所有痛苦。
“你们已经疯了。”玄司尘道。
单于聂怒不可遏,这样的现实竟然由玄司尘揭露,这简直让他无法忍受:“玄司尘你还敢提?那不是该问问你吗?你作为一国之君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
“他起码给了你们公平。”
众人一愣,目光纷纷聚集在一向隐身的辛兆池身上,只见他有些痛苦地开口:“他从玄家出来后的一系列政策,都在和传统世家划开关系,他能做到真正意义上,不偏袒任何人。”
“但,单于聂你们这些寒门士族,一味的希望他给予你们更多,帮你们打击传统世家,却又不曾接受一个离经叛道,又出身显赫的他,所以最后你们什么都没得到。”
玄司尘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辛兆池,他终于意识到,辛兆池不显山不露水,知道的却比自己多的多。是他有些掉以轻心,也许他应该多了解一些旧事,而不是一味觉得一切都会过去。
单于聂刺红了眼,他在这里对峙不是为了听谁对谁错的,他只是想让玄司尘追悔莫及并付出代价,而现在,辛兆池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对这个草莽将军多一分杀意。
他逼问:“你为什么要给他说话?你们身份云泥之别,天生就是敌人,为什么你这么向着他?你对得起那些支持你的人吗?”
“我只是阐述事实……”辛兆池执意道。
单于聂喷道:“去你妈的事实!有那么多事实,你为什么非挑有利于他的说?这世上的吵架,不都是夸大事实吵出来的,你们没一个公平公正!”
“你冷静一点!”玄司尘喝道。
单于聂道:“没法冷静!玄司尘,你说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我问问你,我对你可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