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兆池啊，有些规矩以前没有和你说，但不代表你不知情，都是成年人，圈里的一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资源能给的人很多，敬酒却只有一次，能敬到什么程度，得看你拿出多少诚意。”
“哗众取宠的心思最好不要，到哪人们都不喜欢聒噪的新人。”
“不过，兆池你我是放心的，这些年少见你这样不生事的新人，有贵人相助，接下来的路才能走长。”
三条信息接受时间显示已是3个小时前，那时他正和玄司尘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他甚至有些后悔，在中途看了眼收件箱，以至于头一次和玄司尘一起下班，却惴惴不安像条笨狗溜了一路。
回来后，辛兆池将这段话来来回回看,总觉得字面之外,藏着什么心照不宣的规训。
这些藏在话外的话，成了划清时代归属的界限。
以为接纳新世界一切革新，就等于融入，殊不知，还没有问问，新世界有没有接纳他。
辛兆池对即将大白的隅隙，茫然又无所适从。
他暂时放下齐总监的嘱咐，拨通了一个，逡巡已久不知道如何回复的电话。
那边响铃三声，很快接起。
对面热情地寒暄，跃跃欲试，明知道能打电话，都是要紧事，可接到辛兆池的电话，还是忍不住想约一局排位。
辛兆池静静听他说了很久，最后才闷闷道：“茍哥，我想好了。”
那边沉默了一瞬，仿佛也感知到了，辛兆池答案恐怕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样。
辛兆池将自己深思熟虑的决定告诉对方，原以为茍夜会失望，没想到他意外地豁达，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
“嗐，多大点事，不来就不来，我们这破战队看着风光，但再怎么说也比不上ci命数长。”
察觉辛兆池的拘谨，他有意喋喋不休，将彼此之间的隔阂冲到最淡。
“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现在这些老牌战队面临的问题就是转型难，跟不上全息娱乐，挤不上直播自媒，属于时代的鸡肋，拉你来我们这夕阳战队，我还怕你觉得我茍夜不讲义气。”
“不会。”辛兆池否认。
茍夜笑了，辛兆池仿佛能想到他亮出牙根一颗金牙的样子。
“什么不会啊，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兆池，我承认一开始，就是想靠你拉FIS一把，有你那鬼见鬼愁的战法，带着我们拿上几次联赛，说不定秦盛集团就看中我们还有几分剩余价值，到时候也不会合约一扯，叫我们滚蛋了。”
茍夜说到这，有些磕磕绊绊。
“我陪着FIS走到今天……我怎么能看着它屁都不响，就消失在电竞圈里。当年我接过FIS官方账号的时候，发的第一条博客是：从今天起，我公号私用，不定时发放黑丝福利……”
他渐渐没了音，像是被过去夺走了灵魂。
“我他妈真该死……我一次都没发过！”
“……”
辛兆池咽下安慰的话，中肯道：“茍哥，有些理想破灭了也挺好。”
茍夜哈哈大笑：“说笑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混账呢？当年全站队一起吃泡面，通宵复盘，谁先睡觉谁孙子。”
“那时候，你别说，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卡不到视野，推不出线，还得一局一局的打，打到腱鞘炎疼得要死，打到比赛结束差点废了右手，再一场又一场的道歉会。”
“我们哪知道FIS能走到这，我们就是……就是想着‘也许有一天’，很多人来了又走，替补席谁都上去暖过坐，过去的，全他妈回不来了。”
茍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有些压抑得太久。
辛兆池喉咙有点梗塞，说不出话，他知道，茍夜一直都动了情，只是他不想煽情，他不想别人为他黯然神伤。
“兆池，你不懂，人们都说电竞是一场盛大的那什么……路牙子撸串。”
辛兆池被他呛了一下，茍夜自顾自继续说。
“撸串是要收摊的，FIS也要解散，可我没想过，没想过是我亲手给它送了……”
“……”
辛兆池沉了下来，恍惚看见漆黑的大棺钉死了所有念想。
没人想亲手给自己的信仰送葬。
若是没有玄司尘那句话，他现在恐怕只能束手无策地沉默。
他想起主控室，玄司尘侧头轻语，像破格透露天机，没有理由地让人信服。
“茍哥，会好起来的，我认识一个很了解这些的……朋友，他说，没有那么糟。”
“你不了解他，但你可以信我。”
茍夜一愣，随之堪破其中妙道般，嘿嘿一笑。
“我信，我信你那位搞不定的大美人。”
辛兆池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底细，茍夜给他留了底裤，没再挑明什么。
有辛兆池这句话固然开心，但他并没有真正放下顾虑。
他咂了口烟，才意味深长道：“但我没告诉过你，站队真正致命的不是全息娱乐的冲击，而是秦盛集团内部的坑，坑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需要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
“就算没有人推我们这一把，最终也会轮到我们。”
“……”
辛兆池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什么叫推他们一把。辛兆池从来不蠢，茍夜没有说下去的含糊，向他暗示了真相。
“你的意思莫非……”
这件事并不是自然导向，而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拉FIS凋亡？
玄司尘的安慰在这里失效。不受控制的事态可以否极泰来，可被操控的阴谋不会。
如果不做出抵抗，只会成全此人的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