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出声,舒展袖子准备起身,李安忙上前,在他面前躬着身子支起胳膊。
他瞥了李安一眼,唇角微勾,扶着李安的手站了起来。
活动了下坐得发麻的手脚,傅临风侧头,望了眼李安身上褐色的宦官服,随口笑道:“李掌事这身衣服虽然合体,不过若是换成紫袍,倒显得更精神些。”
李安闻言,忙敛容,恭敬行礼:“奴才求左相大人怜爱。”
傅临风若有所思:“端木敏虽然获罪被贬,但君上对他仍有旧情在,除非.....”
“除非他伤重暴毙在监栏院....”李安一激灵,脱口而出道,神色激动中带着一丝狠辣。
傅临风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太监出现在门口:“左相大人,君上传您进殿。”
“知道了!”他掀起衣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李安怔然看着他的背影,身子还保持着刚才作揖的动作。
“你是说已经找到昭月公主在哪里了?”允轩从王座上直起身子,激动问道。
傅临风拱手,从容道:“启禀君上,据巫师来报,公主殿下应该在....”
他转身,走到墙边的地图上,指着其中两处,“平临、昌河附近。”
“平临、昌河....夏州的西部边陲,与卑兹罕接壤。”允轩注视着地图,喃喃道:“雪若,为了躲开我们,你竟不惜逃得这么远....”
他把目光移到傅临风脸上,神色严峻:“那巫师可有说,她身边还有谁吗?”
傅临风低头迟疑了一瞬,道:“还有两名男子,从应该是上官逸和莫轻寒。”
允轩叹了一口气,从王座上站起,缓步踱了过去。
擡手轻拍傅临风的肩头:“爱卿,雪若任性妄为,此事....终究是王家对不起你。你放心,孤定选一位门当户对的美貌女子,亲自为你指婚。”
“君上,”傅临风蓦地跪下,拱手道:“微臣此生只钟意公主殿下一人,只要殿下肯回头,微臣愿与她再结秦晋之好。”
“临风....”允轩感慨地望着他,眼中的光渐渐凛冽:“你亲自去跑一趟,把他们给孤捉回来!”
齿缝里挤出一句锋利的话:“孤定要将上官逸碎尸万段,来偿还公主殿下的清白!”
*
秋日慢慢走向尽头,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凌晔的寒症也开始发作了。
雪若关了铺子,紧张万分地守在他身旁,许晗埋头在厨房煎药,汤药一日数趟送进卧房,雪若亲手喂他喝下。
又按鬼神医留下的药方配置了泡澡的药汤,让他每日坐浴驱寒和修复受损经脉,还从古书里找了食补的药膳替他调养。
在她的精心医治和照料下,凌晔的身体倒也很快恢复。
自不久前恢复武功以来,他一直在调养自身的内力,趁着此次养病的机会,每日打坐运息,一点点找回失去的内力,没过多久,已经恢复了十之七八的内力。
因凌晔抱恙,“雪记”重新开张后,雪若不让他操劳,便重新接手过来打理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放手的几个月,原本濒临倒闭的铺子宛若新生了,账簿上清楚明晰地记录着这些日子从接连亏空到盈利丰厚,令人难以置信。
再看看铺子里的改变,从店堂外观、货架摆放、货品的包装俱都是焕然一新,不由感慨凌晔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
想起他曾言道,要尽丈夫的责任,与她一起承担这个家,他果然说到做到,一时既欣慰又甜蜜。
许晗从内堂掀帘进来,递给她一本书。
“雪若姐,阿晔哥问你冬日的新品用这个花样可好?”
凌晔这几日在后院休息,顺便替她画些胭脂盒上的花样。
雪若接过书卷打开,见里面夹着薄薄的一张宣纸,上面用工笔细致地描出一簇淡粉色的流苏花,旁边“安宁”二字写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她盯着那纸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动。
她对许晗道:“嗯,有个地方想修改一下,我改好等下你来拿。”
许晗答应着,先出门忙别的事情了。
轻启素手,打开一盒唇脂,这款“安宁”系列的冬妆俱是一应暖色的绛红,带着豆沙般粉糯的感觉,雅致而不张扬,是她喜欢的色彩。
不久,她将书交给许晗,“改好了,给他吧。”
说完心神不定地打量着许晗。
“好嘞,”许晗接过书,并未打开看,只是把书卷成一个筒,头也不回地向后院去了。
雪若轻舒了一口气。
凌晔独自坐在窗边的书桌后,写好一页字后,拿起许晗放在桌上的书,翻开看雪若要修改什么地方。
纸上的流苏花招展如旧,并无任何改动。
只是,宣纸的空白处印上了一枚绯艳的唇形,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又似绽放到极致的玫瑰....
他低头微笑,心中莞尔。
将那纸轻轻折起,郑重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