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朗却也不急，慢吞吞地趴在车头喊他：“小孩儿……”
他自是目标明确、掌控全局，那孩子终究按捺不住。
有些急切地止了逃跑的步伐，又懊恼回头，匆匆朝他赶来。
顾清朗没摘头盔，但把面罩推了上去，只露出一双眼来。
虽然他和彭殊相貌相差巨大，但因为对方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
所以在机车、机车服、以及碰面地点的影响下，那孩子并未分辨出什么不同。
“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以后都不碰面了吗？”
顾清朗颇有兴致的盯着那小孩儿：“我也是，正巧路过。”
他说：“想着等等你，确认上次帮你送的那封情书，有没有送到。”
小孩子如坐针毡般：“送到了。”
他心虚，自然避免和顾清朗目光接触，全身上下小动作极多。
恨不得立即结束这段对话，然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清朗却不放过他：“上次没来得及问。”
“你这么大点儿一小孩儿，往人刑侦支队送情书……”
“你要送给谁？”
“你管我送给谁？”那小孩儿态度很差。
发完脾气后又赶他走，谁知听人悠悠一句：“哟，翻脸不认人了这是。”
顾清朗抛了抛挂在车头的另一只头盔。
他看那小孩儿一眼道：“行，你不说，那我就亲自去刑侦支队问一问。”
男人直立车身，作势要走。
小孩儿又拦着他：“欸，你别去，我们说好这事儿不告诉别人的。”
“我本来没想告诉别人。”
“但这不是，你先不老实的吗？”
“我……”
顾清朗紧紧将人盯住。
他审视的目光，无形之中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眼尾处虽然上挑，含着些痞气十足的笑，但却又像是在警告。
“你可不要撒谎哦。”
否则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那小孩，哪里斗得过这千年道行的老狐貍。
他虽犹犹豫豫地，但还是说了：“那信，我也是帮别人递的，你别打听了，昨天谢谢你的帮忙，这颗糖你拿走，以后别再来找我。”
一颗缠着塑料膜的水果棒棒糖，被塞进顾清朗的掌心。
他举起来看了看，发现是葡萄味的。
独属于校内的早高峰，只持续不到二十分钟左右。
等到早上8:30的时候，天桥洞底下几乎就已经没有学生的身影了。
许知临抓紧时间，坐在车内各种角度，试图拍摄到接头小孩更清晰一点的正面照片。
但没等他找出几张有用的，忽然听见前车鸣笛示意。
许知临擡头，看见顾清朗给他招了个手。
兔子没想太多，踩下油门立刻跟上。
期间趁着红绿灯路口的等待时间。
两人迅速开窗交互了各自手中的相关信息。
由于顾清朗眼尖，在和小朋友近距离沟通的过程中，看到了对方衣物袖标上有学校所在的班级和姓名。
于是在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
两人到达男孩所在学校，通过教务处联系到班主任，告知对方务必需要对学生保密今天的会面后，才开始询问重点。
他们通过班主任，得知了男孩名叫周其。
对方是三个月前转校过来的新生。
具体转校原因，不祥。
当事人目前境况，不祥。
家庭关系以及社会矛盾点，通通不祥。
唯独获取到的有效信息是。
周其本人自转校后，性格一直内向腼腆，不爱与同学交际来往。
期间尤其怕水，连学校安排的游泳兴趣课程，都完全没有办法参加。
而他的户籍，原本在邻近云京市周边的小县城里。
但三个月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被寄放到了舅舅家中。
许知临算了算三个月前。
那不上个学期正期末考试的时候吗？
老师说：“是挺奇怪的。”
“一般转校生都是开学的时候才来，但那孩子比较特殊，暑期放假的时候，家里人带着他，急匆匆地办理了入学手续，交了学费，还参加了我们的期末考试。”
许知临话题跑偏地关心一句：“他考得好吗？”
老师摇摇头：“很差。”
对方尽可能委婉、温和地解释：“可能也有教学方法的差异，或者教育资源的倾斜，他们县城里来的孩子，始终有些跟不上我们讲课的进度。”
尤其周其。
还是个敏感又自卑的乡下孩子。
他根本不会问、不会答。
每天缩在教室里，像只小鸵鸟一样，生怕被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在新的学校里，他们很难通过熟人口供，获取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但许知临从学校档案袋里拿到了周其家的原户籍地址。
那时算了下路程，开车往返估计得接近五个小时左右。
许知临没来得及和顾清朗商量，就接到了秦创打来的电话。
“小许，你赶紧回来。”
“局里收到第三封杀人预告了。”
许知临：“……”
他手一抖：“什、什么？”
原本根据推测，在昨天发生那样大的骚乱过后，凶手怎么也得休息几天，避避风头。
却不料对方这么快就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许知临来不及走访，他忙叫上顾清朗一起，两人掉头返回。
那时踩足了油门，终于在半小时以内赶回市局门口。
却不料即将掉头驶入时。
突然冲出来的一辆黑色迈巴赫，却严严实实的挡住他们去路。
许知临被吓一跳，忙踩了刹车。
下车确认两辆车没有刮擦后，才伸手敲开对方的车窗道：“师傅，您好，这条路不能停车，麻烦您继续往前开……”
他话没说完，迈巴赫的车窗缓缓落下。
彭殊的小虎牙长得俏皮，他今天特意装酷，戴了一副Dior的飞行员墨镜，架在鼻梁上。
傻白甜富二代依旧痞气地冲他招招手道：“你好呀，小兔子。”
许知临一怔。
除顾清朗以外，他倒是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兔子”的这个爱称。
但彭殊满脸阳光灿烂，喊得自然。
顾清朗原本骑着机车跟在后方。
看见前车拦路，以为是小摩擦。
可谁知许知临上前调解好一阵，沟通无果后，他寻思这兔子可别是让人给欺负了。
于是狐貍摘下头盔，气势汹汹正要来出头时，不偏不倚正听见那一句……
“你叫他什么？”
“顾清朗。”许知临怕他们两个动手，忙抱住自家男朋友的腰|身，往后退让几步。
唯独彭殊还不知死活地，趴在车窗边喊道：“我叫他小兔子呀。”
他笑意吟吟地挑衅着：“我看你们读者论坛里，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怎么了？就我不能叫吗？”
顾清朗指着他：“你，有多远滚多远。”
“那可不行，我就喜欢这只小兔子，我得追他。”彭殊一本正经道。
“你追你a……”
最后那句脏话没能说得出口。
顾清朗便又被许知临亲密地缠住胳膊，再往后抵了几步。
彭殊在一旁看着，倒是羡慕得很。
要是小兔子也能来抱抱他就好了，然后怕他惹事，还拼死拼活地把他护在身后。
“别理他了顾清朗。”
“你是警察，别在外边闹事，会惹麻烦的。”
顾清朗气得撸袖子：“他都快骑我脸上了，他……”
“小兔子，你就考虑一下我呗。”
彭殊黏黏糊糊地：“从昨天第一眼碰面，我就喜欢你。”
“一见钟情你知道吧，就那一眼，一眼万年。”他双手合十，仿佛沉醉。
随后想起顾清朗，又即刻变脸：“就是他妈的可惜你有男朋友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结了婚都能离，谈个恋爱分手还不容易？”
“小兔子，你把他甩了吧。”
“你看他给你买的那辆破车。”
“再看看哥们儿的，啊，迈巴赫。”
“这也不贵，就七百多万吧。”
“还有这个卡地亚手镯，当初我买的时候，就买的一对儿，另一只这不正正好好留给你了？”
彭殊金钱攻势砸到一半。
单线程傻白甜这才注意到今天的顾清朗是机车顾清朗。
他寻思，不对啊。
“你这小子怎么还学人呢？”
“看哥们儿骑机车太帅你就跟着学我骑机车是吧。”
“小兔子，你快看看你男朋友，学人精。”
“赶紧把他甩了吧，你要喜欢机车py，我可以每天晚上都穿给你看。”
许知临这时候，恨不得能把彭殊的嘴缝起来。
那家伙口不择言，惹得顾清朗脾气这么好、情绪这么稳定的人都动了火气。
许知临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一松手。
那这只狐貍可能会直接变身成老虎，扑上去吃人的场面。
又因为体型差距的原因，后续再要阻拦顾清朗的动作，也隐隐显出几分吃力。
许知临快要被人挣脱之际，忽然用力大喊一句：“老公。”
兔子警官：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顾大作家：等等，你刚叫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