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可完全没有初见时那种祥和的态度了,眼睛一瞪:“要不是真有事我能来找你吗!这里不方便,进去说。”
温格的家里根本就没人,进了客厅,关好门,温格才说:“现在能说了吧?”
扎西往沙发上一坐,向众人示意,刘黎把对扎西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当然是掐头去尾模糊了灵异因素的那种。没想到温格眉头一皱,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谢明息身上,道:“你是谢明息,我知道你,你们隐瞒了什么?”
谢明息:……
怎么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难道自己已经出名到这个程度了吗!这个发展走向不对啊!
温和缓了缓,又说道:“不必惊讶,虽然我年轻时不在民宗委工作,但我们内部有消息传递,你……很出名。”
扎西恍然:“难怪你们能全手全脚平安出来,不过这……这位小谢朋友你身体看上去可不太好。”
谢明息麻了。
谢明息给刘黎打眼神,把模糊过没交代的全说了,温格听完神情更严肃了,思考了一下后道:“你们今天就回去,不要再在边藏留了,也不要和别人说起,之后会有人来处理的。嗯,后续还有什么问题,会有人来联系你们。”
扎西从袍子口袋里摸出一片烟叶吸了两口,过了会儿才说:“安排人给他们检查一下。”
温格皱了下眉又立刻松开:“对,是我欠考虑,你们在这坐一会吧,我去拿水果。扎西,你要什么酒?”
扎西摇了摇头已经起身站起,一只脚往外走:“喝什么酒,老了!我先走了,看顾好几个小朋友。”
“你说的什么话,真不喝?”
“走了!”
*
扎西走得很快,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温格对外打了个电话后就招待众人吃水果,态度很温和,谢明息啃着西瓜,还有点惴惴不安。
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些名声太大了……可不是好事啊。而且扎西老爷子和面前这位温格先生……直接就拍板要带他们做体检,虽然道理上大家都知道是怕闻了那个雪上一枝蒿有后遗症,是为了排除后患,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诶,自己真的不会……被拖去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吗。
他看一眼刘黎,刘黎倒是很淡定地吃着香梨,毫无心理负担。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声音,轻轻淡淡的:“放心。”
温格笑了笑,说:“不用太担心,国家一直都是知道的,如果少了你们,有些平衡反而会被破坏。做事做太绝是没什么好处的。当然,如果是之前那次一样,两界还可以有联合行动,大家都是为了过太平日子嘛。”
谢明息半颗心落回了肚子,还有一半打算等离开了之后问问师兄和刘黎。
苏磐仿佛知道他所思所想,又在他脑海中说道:“用不着担心,江夏省民宗委知道了,来找你了吗?既然没有,你在瞎担心什么。”
谢明息恍然大悟,好像也是啊……其实这么说的话,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吧。大家各自保持着心照不宣,各家各派的修行人通常不会向普通人透露,普通人也只能在各种各样的留言中幻想,红尘内外自然有一条无形的界限约束着各自行动,而清文越界了,谋财又害命,才被两界群起而攻之。
在等着人带他们去体检的时候,温格又陆陆续续问了他们一些情况,气氛好了不少。话题最后回到扎西与巴桑两父子身上,温格叹了口气道:“我和扎西当年是战友,当年进藏,他最先逃出来投军,也最先给我所在的队伍当向导,打击□□势力,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你看他今年几岁了?按照他的年纪,他孙子都该和巴桑一样大了。我比他小一岁,我的孙女就刚上大学。”
“我听说,他的父母被□□害死,此生视□□为生死大敌,所以一直随军到四十多岁,□□在边藏被彻底清剿才结婚。他不喜欢这里,退伍后就一直在外做老本行,偶尔给游客当当向导,过得可比我们这群老头子清闲。没想到不过三十年不到,□□就又冒头了,还是巴桑第一次正式给人出去时发现的,也算是子承父业了。还好,现在不过是残余势力,处理起来总不至于像几十年前那么困难。这次要多谢你们了,如果再让这些□□势力成了气候,又是苍生百姓的一大害。你们这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倒还让众人有几分不好意思,贺宇耳朵尖都红了,不住地小声道:“哎,哎……我们也都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就一路莽进去了……要不是老谢和鸭梨,我们就得全折在里面了,嘿嘿,也没有下次了吧。”
谢明息痛苦地闭上眼睛,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贺宇像是个二愣子……
又过了会,温格喊的人来了,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部队疗养院检查。索性基本都没什么大碍,只有刘黎和谢明息两个有点不太妥当。
刘黎护着一群人独力支撑,不管是心力还是法力消耗都很大,算是元气大伤,要好好修养。谢明息则是高反严重,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是在江夏与边藏两地奔波,又是半夜被风吹雨淋,还要和几个上师斗法,加上长途旅行的疲惫,就算是铁人来了都扛不住。
他现在也就是靠着一口心气与兴奋劲在支撑,等回了凉山,还有的苦吃,即使现在后悔,想停下来休息休息,还是逃不了要病一场。
谢明息能说什么呢,他也只能苦笑。当时那阵仗,他能不回凉山吗?要是不回去,师兄说不定……
他都不敢想象,当时那雷太大了!也就是那是劫雷,奔着师兄来的,不劈无辜生物,不然说不定还会引起森林火灾。
他也不敢想象,不过是一次旅游回来后师兄就人间蒸发了,自己会怎么样……
更不敢想象没了师兄后的日子,该是怎么惨淡的光景。
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思,一行人坐上了回凉山的飞机。看到飞机舷窗下熟悉的风景与风平浪静的骑鹤山,他无意识间摸了下变得和一个挂件差不多大小的玉算盘,恍惚有种隔世经年之感。
他师兄如昆山玉碎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什么好思虑的,你现在也有能独当一面的本事了……别摸我,手拿开。”
他听到自己很轻地回答,声音几乎被飞机起落的轰鸣掩盖:“师兄,那一天还远着呢,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