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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怎么,诸位还想弑君……(1 / 2)

第154章第一百五十三章“怎么,诸位还想弑君……

未时,唐璎带黎靖北去了黄梅山。

黄梅山位于皇城以西边,是文人雅士踏青赏雪的好去处。该山以“四园”著称,即春日之杏园,夏日之栀园,秋日之桂园,以及冬日之梅园。

时令不同,四园各有千秋。如今已是春初,寒梅俱已凋敝,杏花却未完全绽开,蓬蓬而生的几节花骨朵儿挂在树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唐璎对黄梅山并不陌生,去岁朝廷招安盗匪,确立统领人选时,她曾跟着舒姨娘一群人去梅园游说过周惠。

彼时大雪纷飞,遮天蔽日,残败的枝头上只余红意点点,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萧索感。而今再看,黄杏初绽,芳草萋萋,已是一派春回大地之色。

今日来踏青的人不多,唐璎和黎靖北下了车,俱觉得身子有些乏,眼见天光正好,遂令侍卫拿来毡毯,倚在春树下打了个盹儿。

两刻钟后,二人起了身,原想去园林更深处逛逛,岂料好景不长,一阵咣咣当当的敲锣声隔空传来,打破了眼前的绮景。

黄梅山乃建安名景之一,向来是文人们附庸风雅的好去处。寻常百姓忙于生计,无暇至此,而文士们自诩高洁,皆以静、雅为贵,是以名山之中会有这般嘈杂的声音传出,实属异常。

“我去瞧瞧。”

唐璎朝黎靖北点点头,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只身陷入了人海之中。

未多时,喧闹声更近了。

唐璎还想再往前一步,左侧的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别急,一会儿有好戏看。”

男人的声音低冽,带着融融春风,令人心头一暖。

唐璎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方想说些什么,一擡头,却见一群穿着灰褐色布袍的男子自杏树后走了过来。树影斑驳间,他们眉目凝肃,衣衫褴褛,眸中似有火烧,瞧着来势汹汹,宛若索命的魑魅。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铜锣,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上写满了愤懑。

须臾,一群人在二人跟前停了下来,还未等唐璎有所反应,黎靖北便手肘微擡,将她拉去了身后。

随着“嘭”的一声脆响,一面铜锣摔在了黎靖北脚下。

眼见君王面色如常,老者不满地“啐”了一声,又拿起另外一面,狠敲了几声,意图吸引更多的游客。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老者眼珠一转,突然放下铜锣,扯着嗓子仰面大喊——

“昏君误国!废弛纲纪!姑息养奸!咸南将亡!老夫……不活了!!”

说罢便从胸前处掏出一把匕首,转头就朝自己脖颈的方向刺去。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老者的动作有些迟缓,颤颤巍巍间,匕首险些掉落,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却还是叫他够上了。

尖锐的利刃划破肌肤,迎着罡风,贴着血肉越陷越深。

再往下寸许就要刺破喉管,电光火石间,一阵劲风袭来,将那逐渐深入颈间的匕首掀翻在地。

是黎靖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唐璎尚在惊魂之中,老者身后的几名男子却急急涌了上来,对着黎靖北怒斥道——

“孽纣!这青天白日的,竟敢当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言一出,人群很快沸腾起来。

围观群众中,有些不明就里的的侠士原想为老者出口气,却在听到男子那声“孽纣”后,倏尔顿住了脚步,目光转向黎靖北,心头疑惑顿生——

莫非眼前这妖孽般的紫袍男子……真是咸南的君主?

若是,这可就不归他们管了。

他们都是名门望族的公子,亦或是官阶较低的文士,不论是为了家族利益还是自己的前途着想,皆不敢对君王置喙半句,遂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作观望状。

——天子既未挑明身份,他们只作不知便是。

面对几名灰衣男子的刁难,黎靖北不为所动,狐眸轻飘飘地从几人身上扫过,朱唇微启,淡声道:“你们眼瞎么?我方才分明救了他。”

“况且……孽纣?”说起这两字,他忽而面色一寒,狐眸中蓄满了锋锐,“你们从未见过朕,又怎会识得朕的容貌?又如何知道朕便是咸南的君主?”

此言一出,灰衣男子们接连陷入了沉默,眸中闪过慌张。

黎靖北的意思很明确——

天子微服出行,未着龙袍,仅带了包括康娄和张己在内的四名随从,马车也是寻常的款式,都这般低调了还被人堵截,实属异常。

简言之,那些人必然是在天子出宫后便将人盯上了,而后一路跟随至此。

灰衣人的到来早有预谋。

天子的身份既已挑明,围观群众纷纷跪下,振臂高呼——

“陛下万岁!”

黎靖北不欲引起动荡,亮出身份也仅仅是为了威慑,见众人已有臣服之意,不由狐眸微凛,摆手道:“都散了罢。”

言讫,众人依言散去,唯那老者和几名灰衣男子依旧不肯离去。

“尔等还有何事?”

面对君王的诘问,老者眸色微深,莫名有种使不上劲儿来的感觉。

脖颈上的刺痛感犹在,他却毫不在意,浑黑的眼珠微微转动着,兀自盘算着眼下的局面。

早在来建安之前,他便听说天子年少时曾随唐将军上过战场。呵,上战场罢了,又不必冲去前线,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皆以此为镀金的手段。

他原以为此子亦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草包,可而今得见,始知他内力这般浑厚。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黎靖北敢在这样儿的地方自曝身份。

既如此,他再想点儿别的办法便是。

眼见围观群众越散越少,老者索性将心一横,从脖颈的破口处挤出几滴血,瘫在地上凄声道:“君主昏庸!竟当街杀人!若天下人都敢这般,我泱泱咸南,怕是要亡国啊!!”

他的这般作态简直令唐璎瞠目结舌,柳眉一横,当即斥道——

“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光喊有什么用,陛下就在此处,有什么不满你倒是说啊!”

老者闻言瞪了她一眼,见君王不为所动,竟真讲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本姓刘,乃兴中人氏,战乱时曾受过冯司正一饭之恩,这些年来始终感念于心,不敢忘怀,直到恩人故去也未能释怀。

“昔日冯大人遭奸人暗算,太祖皇帝非但未治那莫贼的罪,反还包庇其恶行……不仅如此,竟连他的官职都保住了,如此行径,如何不惹人怨愤?!”

说完庆德帝,他又将目光投向黎靖北,恶声道:“而今冯高氏在宫内罹难,凶犯既已受捕,陛下却念及钟氏一门多年的辅政之恩,徇私枉法,姑息养奸,非但未将其就地正法,反连昭狱都舍不得下,只将其关去了大理寺的牢房,这般行径……”

说到此处,他倏地擡眸看向君主,目光矍铄,眸中充满了怨愤,“倒与昔日的太祖皇帝无异。”

“——放肆!”

未等黎靖北有所反应,康娄率先走上前,亮出长枪,三两下将人掼翻在地,大喝道:“侮辱先帝!毁谤今上!竖子,你可知罪?!”

然而,此举非但没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愈发激起了老者的愤恨——

“昏君!孽纣!老夫今日既然敢来,便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生死于我而言,无足挂齿!“

他讽笑一声,对着长枪的顶端将自己的头横了上去,姿态决绝——

“你杀啊!来!我给你杀!杀个痛快!可你要知道,杀死我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的良民前仆后继,众口|交攻,声讨致罪。如此,你杀得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