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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除了你,没人敢参朕……(1 / 2)

第153章第一百五十二章“除了你,没人敢参朕……

唐璎说完便走了回去。

陆容时擡首打量着宫阶上的女子,四目相对间,忽地被她眸中的锐光一刺,心头竟没由来地升起一阵恐慌。

在她的记忆中,唐璎淡泊,寡言,独立,不与世争,永远一副温吞娴静的模样,她鲜少见到她如此凌厉的一面。

于她而言,做官真的如此重要吗?

陆容时猜不透唐璎的想法,却能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女子与三年前那个初入官场的章都事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不只是章都事,她都有些记不清唐璎昔年做太子妃时的模样了。

经年过去,东宫里的岁月与她而言已然有些模糊。

印象中,那个女人始终谨小慎微,不争不抢,态度上不仅对她们这些后妃淡淡的,就连对太子也提不起劲,她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雍容闲散,从容自洽。

那么,她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呢?

她不知道,她在这深宫里熬了太久,满心满眼都是君王的喜与怒,已经太久没有关注过其他的东西了。

她是大家出身,凭借父亲的名望,若是嫁人,早该过上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日子,何苦来这宫里受尽委屈。

想想过去的那九年,她的眼里只有君。夫君、君王是她的天,大过一切。

她研究时兴的衣料头饰,只为让君王眼前一亮,多看自己一眼,她日日洗手作羹汤,也只是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退了那么多,忍了那么多,却连踏入南阳宫内殿的资格都没有,遂只能趁君王早朝的空当等在他去往太和殿的必经之路上。

寒冬酷暑,日晒雨淋,极端的天气下,她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到膝盖发麻,牙齿打颤,御辇上的人却始终不曾为她驻足。

她的含情脉脉,竟换不回男人一个不屑的眼神。

君王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她明白,这是她的夫君对她的报复,只因他伤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是对弈的高手,自来通经纬,懂时局,又怎会拿捏不了她?

他深谙大吵大闹不会令她退缩,避而不见也不会将她的热情浇灭,唯有日复一日的漠然,才能让她彻底崩溃。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羹汤,手上疤痕遍布。那些切菜时被割破的口,煲汤时被燎到的泡,他一概视而不见,甚至连一句随口的关切都没有。

又或是他瞧见了,却并不在意。

对于不爱的人,你的任何付出在他眼里,都是自我感动,都不值一提。

她看得清楚,却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

令她不解的是,当唐璎说出“比起坤宁宫,我更愿守在都察院”的壮言时,天子竟态度如常。看样子,似乎一早便清楚她的决心,亦支持她的决定。

可这样的女人,他也接受吗?

又或许正是这样的女人,他才爱。

看来,她对他始终不够了解。

“妾的意思,并非当官不好,只是......”

陆容时咬咬牙,将头磕在丹陛最低一级的台阶上,声音越来越轻。

“章大人若成日忙于公务,与陛下聚少离多,长此以往,恐不利于皇嗣的延续。”

黎靖北俊眉微蹙,望着眼前这个故作姿态的女人,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朕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皇嗣啊……”唐璎却不以为意,摸了摸下巴,嘴角牵起一抹笑,“说起皇嗣,陆答应却不该问责于我。我倒想问问你,你在后宫悉心‘侍奉’多年,陛下为何仍无所出?”

听言,陆容时脸色骤变,眸中掀起一层戾色,“唐璎!你......”

这话无异于羞辱,试问这九年来她从未得过君王的召幸,又该如何孕育子嗣?

黎靖北听言亦是一愣,先是从鼻息间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哼”声,转而向唐璎投以幽怨的目光,贴着她的鬓角谴责道:“都怪你……竟让朕旷了八年有余。”

君王的声音很低,陆容时听不见,目之所及,只有一对当着她的面耳鬓厮磨的男女。

绕是内心早已妒火中烧,她依旧攥紧了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缓了缓,咬唇道:“昔年东宫那场大火,妾原先不过想吓吓大人,却害得大人从此畏火,亦连累陛下跟着搭上了半条命……”

她绝口不提甬道内的事儿,兀自摘下幂篱,露出一张皮肉翻卷的脸。

“而今,容时自毁容貌,向大人、向陛下赔罪!”

自毁容貌于她而言乃破釜沉舟之举,她自以为牺牲良多,然而,高座上的二人却依旧不为所动。

“所以......”

绯袍女官俯视着她,清润的鹿眸中闪过审判的痕迹。

“你拼命向我示弱,甚至摆出一副唯唯诺诺,膝语蛇行的模样,是想让我回归后廷,与你一同为陛下诞育龙嗣?”

陆容时轻答了一声“是”,眸珠微微颤抖着,上下樱唇咬得死紧,贝齿间发出细碎的“簌簌”声,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黎靖北皱了皱眉,方欲开口,唐璎却笑着抢先道:“行,我考虑看看。”

此言一出,二人神色骤变。

陆容时似是得了某种赦令般对着两人连磕了三个头。

“多谢大人!!多谢陛下!!!”

黎靖北则沉默地望着她,阴沉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悦。

眼看身侧的男人隐有爆发的趋势,唐璎赶紧看向陆容时,颔首道:“你先下去罢。”

陆容时尊荣了一辈子,何曾听过这样的呼喝。

霎时间,狰狞的面容上寒光骤起,正思索着如何回应,丹陛上的女声再度传来——

“怎么?不是说要做小伏低么?本官的吩咐,你没听见?”

陆容时深吸一口气,饶是心中憋闷,却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的道理,擡起头,最后看了黎靖北一眼,默默掩下了所有不甘。

“臣妾告退。”

陆容时走后,南阳宫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

晨曦下,君王单手支着下颌,侧眸望向窗外的春槿出神,偶尔扫两眼书卷,眉宇间凝满了不悦。

金乌洒在他褐色的眸珠上,树影斑驳间,似一副深藏于初春的画卷,深邃又凌厉的,令人心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