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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娘娘,您还在心底里为她……(1 / 2)

第60章第五十九章“娘娘,您还在心底里为她……

宵禁已过,唐璎和孙少衡只能留宿宫中。

春兰在外头等了许久,见淑妃始终没有歇下的意思,上前敲了敲门。

“娘娘,可要洗漱?”

孙寄琴推开门,脸色相较之前已经平静了许多,淡淡吩咐道:“不必了,你自去歇着吧。”

春兰有些担心,却也明白主子说一不二的性格,朝屋内看了一眼,见孙少衡还在,便放心地退下了。

关上门,孙寄琴问唐璎:“你是如何察觉到的?因为那柄团扇?”

她的脸色不太好,半耷着眼皮,似乎刚从回忆中醒来,连眼角都带着疲惫。

“不是。”唐璎摇头,放柔了语气,“臣最初起疑是因为一味香料。”

听到“香料”二字,孙寄琴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孙少衡也适时将脸转向窗外,一副不欲过耳的表情。

“柔音布庄的的孟掌柜告诉我,月夜从小就讨厌香料的味道,平日里就连她乳母身上轻微的艾香都忍受不了,就更别说雪中春信这般浓烈的香味了。”

唐璎顿了顿,又道:“可蹊跷的是,从前在东宫时,我曾不止一次从她身上闻到过雪中春信的气味。”

还有她自请被废那日,暴雨将至,月夜去替她取伞,她亦从她身上闻到了雪中春信的味道……

“月夜曾告诉我,她熏香是为了遮掩月事时的气味,可我自请被废当日离她的月事尚有小半个月的时间,那时我便起了疑,如今想来......”

孙寄琴躲闪着移开目光,唐璎续道:“那熏香恐怕除了用来遮掩月事的气味外,还用来遮掩……你们欢好后的味道。”

明白这点后,团扇上的疑点也就清楚了。

唐璎拿出那柄绣着鸳鸯莲鹭锦的团扇递给孙寄琴,“我女红一般,看不懂这样一柄团扇所代表的含义,原先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究竟是何处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这扇面上既绣着鸳鸯,便只当是你的某位‘情郎’所赠,可自从明白你与月夜的关系后,团扇上的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

孙寄琴接过团扇,手搭在扇面上,玉指一一抚过上面的湖水,荷瓣,鹭鸶,金鱼,最终停在湖心的一对鸳鸯上,若再仔细些看,那紧紧相依的一对体态相似,身上都长着苍褐色的羽毛,分明不是什么“鸳鸯”,而是两只雌鸳。

宣娘曾告诉唐璎,孙寄琴去美人斋挑选嫁妆时郁郁寡欢,直到她的“贴身丫鬟”拿出那柄团扇后才展颜,恐怕那时便是月夜在借机表露心迹。

“你为何敢肯定东西在我这儿?”

饶是事情已然明了,孙寄琴却依旧十分警惕,“密信既然是仇大人截获的,真本自然也在他手里,仇大人遇害后,信便只可能被凶手拿走了,既如此,章大人过来找我何意?”

唐璎抿唇,忽而一笑:“自从方才进门后,臣向娘娘讨要的始终是‘月夜留在娘娘这儿的东西’,娘娘为何敢笃定‘那东西’就是仇大人密信的真本?”

孙寄琴深呼出一口气,手指抖得更加厉害,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仇瑞截获密信的事儿后宫不知,在前廷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你既知我与花朝的关系,又知仇大人与花朝同朝为官,交情匪浅,那么我通过花朝知道一点儿朝廷上的事儿又有什么奇怪的?”

“娘娘这话真是漏洞百出。”

唐璎无奈地笑了笑,“月夜既然与仇大人‘交情匪浅’,那么那封密信为何一定是被杀害仇大人的凶手拿走了,就不能是仇大人将之托付给了月夜呢?”

孙寄琴闻言脸色剧变,她万万没想到唐璎会猜到这一步,正思索着反驳之词时,唐璎已经把怀疑引到了她身上。

“据臣所知,十二月初七那日,月夜于戌时在茶楼见完仇大人之后,隔日卯时才去了柔音布庄,从戌时到卯时,中间有足足五个时辰的空缺,您说她会去哪儿?”

孙寄琴的心开始猛然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她似乎有预感,知道唐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唐璎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在那般紧急的情况下,她只会去最信任的人那儿,将最重要的东西托付之,而那‘最重要的东西’,想必也只有密信的真本了。”

当自己费尽心思掩盖的一切被人血淋淋地挑破时,孙寄琴浑身开始颤抖,骨头似乎再也支撑不起身体的力量,“咚”一声瘫软在地。

孙少衡上前去扶,却被她一手挥开。

“别碰我!”

她支撑着身体,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思绪逐渐被拉回那个混沌的夜晚。

那夜亥时,花朝匆匆从外面赶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慌张中甚至还带了些愉悦。

“阿琴,我们的机会来了,你简单收拾一下,过几日我或许能带你离开。”

她先是疑惑,而后震惊,最后内心竟生出了一阵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慌乱。

花朝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还在一旁兀自兴奋道:“我今日在宫外见到了仇大人,他同我说了一件大事儿,此事若是属实,我就去向陛下检举,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届时论功行赏,我便趁机恳请陛下寻个理由放你出宫!”

见花朝如此开心,她内心也跟着欢喜,那阵欢喜稍纵即逝,很快又被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回想起嫁给黎靖北的那些日子,从东宫到后殿,从选侍到昭仪,随着太子的登高,她的生活也跟着水涨船高,身边仆从环绕,吃穿不愁,夏有冰盆祛暑,冬有银炭暖身,她不知道跟随花朝浪迹天涯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更无法想象自己从锦衣玉食到荆钗布裙的模样。

她承认,在听到“出宫”二字时,她慌了。

可笑的是,身为状元的花朝甚至愿意为了她入内廷做侍女,而她却因为惧怕未知,连与她奔赴自由的勇气都没有,她为自己的贪欲不齿,却又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因为她也同样深爱着花朝,尽管这份爱是如此自私。

临别前,花朝交给她一封信,信纸的一角有个小洞,似是被箭矢穿透过。

“我还要去证实一些东西,这封信非常重要,你保管好,切记,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信的存在,春兰也不行,明日午时我若还未回来,你便将此信销毁。”

不知为何,她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会很危险吗?”

花朝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凝视着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想骗你,此事牵扯重大,事成,我能带你离开,事败,我或有性命之危,所以你万万不可对外声张,知道了吗?”

听到“性命之危”几字,孙寄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啦啦往下落,沾湿了衣襟。

她哀求道:“阿朝你不去好不好?”

花朝心疼极了,擡手替她拭干眼泪,又在眉心落下一吻,安抚道:“阿琴乖,听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她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花朝,任她离开了,花朝走的那夜,她一整宿都没有睡好。

果然,隔日一大早,春兰就带来了花朝遇害的消息,她哭得不能自已,急着去找陛下,可方到了南阳宫,又想起花朝最后的叮嘱,踌躇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是呆呆地啜泣着。

真可笑,为求自保,她竟连为自己心上人伸冤的请求都说不出口,那一刻,她对自己的怨恨到达了顶点。

她跪在一旁哭,黎靖北倒也没催她走,等她彻底冷静下来后才缓缓开了口,“你什么都不用说,放心吧,朕必不会叫她枉死。”

她听后十分感动,却又有些费解,陛下缘何会知道花朝是枉死的呢?

后来她才逐渐明白,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