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二十四章“为何还要坚持?”……
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实在暧昧,唐璎心头泛起微妙的感觉。衣料摩挲间,她再次挪开眼,不欲与他对视。
她轻轻挣开黎靖北的怀抱,撕了块自己衣衫的布料,简单给他止了血,转头看向面前的瘦高个儿,“康娄。”
“臣在!”
“陛下受了伤,去寻个靠谱点的大夫过来。”她顿了顿,“切记,找个口风严实点的。”
“是!”
得了唐璎的吩咐,康娄下意识就要去执行,可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主子了...
他有些尴尬,目光看向黎靖北,但见帝王面色如常,对前妻的话似乎并无异议。视线右移,又瞟见主子肩膀上还插着一把触目惊心的匕首,不敢再犹豫,将擒住的小厮绑好后交给张己,径自下楼寻医去了。
唐璎扶黎靖北坐下,思索片刻,猜测道:“这刺客怕是冲着陛下来的。”
来莳秋楼前,她特意为自己化了个男式的妆,挽了男子的发髻,还向章同朽借了些男子的行头。若不细看,也确实像个清瘦的男子,而黎靖北…
唐璎将目光移向他,面色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帝王青丝尽散,容颜妖冶,姿色绝伦,斜倚在床榻间,一身蓝衫将落未落,风情万种,毫无一国之君的风范,反倒与莳秋楼的姑娘们一般无二,也难怪那刺客会将她与黎靖北弄混,自以为刺到了“皇帝”。
黎靖北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唐璎了解,他一向不喜欢被人说阴柔。
她清了清嗓音,“关于刺客的身份,陛下可有头绪?”
黎靖北低头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匕首,脸色有些阴沉,“此刃为镔铁【1】所制,其上花纹变幻莫测,诸铁和合,似是花纹钢的锻打工艺。“
唐璎不解,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黎靖北补充道:“千秋阁。”
听到这两个字,唐璎猛地擡头,目露震惊。
若说身为前朝的北梁是咸南最大的威胁,千秋阁则紧随其后,该组织兴起于嘉宁年间,时常打着“劫富济贫,光复北梁”的口号残民害物,阁人声名狼藉,为百姓深恶痛绝。
千秋阁的成员遍布大江南北,一直神出鬼没,尽管朝廷几次派兵清剿,依旧未能找出其背后的势力,只查出了阁主似有北梁的皇室血脉这一点。
因着这一点,黎靖北反而成了众矢之的,嘉宁帝当年也没少为此敲打过他。
然而在唐璎看来,黎靖北不太可能同这些为非作歹的江湖派系有所牵扯。两人成婚四年,多次共谋,她对这位前夫还算是了解的,他虽然手段狠厉,在忧国恤民这点上却是个难得的明君,绝不会做蠹国害民的事。
可是...千秋阁在黎靖北获封太子时就存在了,此前从未为难过他,这些年来也一直与朝廷相安无事,为何会在此刻突然发难?
“那刺客…”唐璎盯着黎靖北的肩,“似乎功夫不大好。”
匕首没入的并不深,黎靖北尚可活动一二,况且当时就算没有他带她躲闪的那一下,按照小厮刺下去的角度来看,顶多也只能伤到她后背的蝴蝶骨,并不会致命。
黎靖北点头,似也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
“难道他并不想杀人?”
唐璎不解。就在此时,仿佛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又有七名刺客涌了进来。张己见状立刻挡在了黎靖北身前,长剑挥出,寒芒四射。
七人闯进来后,看清了房中君王的模样,握紧腰间剑柄,眸中泛起狠戾之色。
唐璎有种感觉,这七人和此前行刺的小厮不是同一批人...
斜里的刺客见黎靖北的肩膀受了伤,矮了身就要朝他下盘攻来,张己见状腾空而起,张开双腿夹住对方的脖梗,用力一绞,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那人脊骨瞬间断裂,萎靡倒地。
其他几人见状皆面露戒色,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合而攻之,功夫最高的张己首当其冲成了众矢之的。
康娄出去寻药了,张己只能靠自己。他武艺虽高,却难一敌百。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瞅准了受伤的黎靖北,挥剑朝他刺来,剑锋凌厉,气势如虹,破风而来的瞬间,剑尖眼看着就要没入他的胸膛。
黎靖北毕竟是上阵领过兵的人,即使负了伤,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兵器,赤手空拳倒也能抵挡一二。而唐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黎靖北与人缠斗之时,她不慎被剑气震伤,左臂渗了些血。
其中一名刺客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她,目露凶光,几个箭步就要朝她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唐璎竭尽全力撞开了厢房后侧的门,拉着黎靖北急急后退。追来的刺客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对准黎靖北的左腹就是一刺。
张己看得眼睛都红了:“陛下——”
转瞬间,鲜血喷溅,染红了唐璎雪白的狐裘,赤白相间,诡异而夺目。
黎靖北微微一颤,看向唐璎。
只见眼前的女子正拿着一块茶盏的碎片,直挺挺地立在光晕中。她脸上是淋漓的鲜血,眸光却异常清亮,仿若一朵染着淤泥的青莲,透着诡谲又清秀的美,触目惊心。
瓷片上的血沿着她的指间流下,啪嗒几声落在地上,她微喘着气,恍若未觉。
喉咙被割破的瞬间,刺客捂住脖子应声倒地,喉间“嗬嗬”几声,便彻底没有了动静。
她杀人了...
“阿璎…”
黎靖北呢喃一声,闪身将她拉到门后,在其余刺客赶来之际,迅速将门关紧。落好锁后,两人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俱是一愣。
高耸的戏台上,一群身着丝缎舞裙的姑娘们正翩翩起舞,裙裾翻飞,袖摆处绣着金线与繁花,随着舞姿轻轻摆动,犹如流动的彩霞,让人眼花缭乱,不远处传来铜钹轻击,丝竹悠扬,灯影交错间,令人迷醉。
台下坐了四五个看客,个个烂醉如泥,倚红偎翠,满嘴的胡话。
唐璎和黎靖北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是闯进别人的私厢中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不远处倒是有扇暗门开着,应当是专供舞姬们出入用的。暗门在两人的正对侧,若想过去,势必要通过中间的戏台。
唐璎扫了眼台下的几个男人,压低声音道:“这几人看起来醉的不轻,我们不如…”
黎靖北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我来开个道儿。”
他将头发挽好,一个闪身就混入了姑娘们的队伍中,脚步挪动间,学着姑娘们细腰轻摆,秋波如水,妩媚动人,粗看之下竟能勉强跟上姑娘们的步子,直看得唐璎瞠目结舌。
看这模样,他还挺沉浸其中。
底下的乐师们见台上突然新上来个姑娘,也是一惊,又恐于那几位醉酒的公子发难,到底没敢多说话,只专心奏着乐,唯恐弹错音惊扰了贵人。
恰如唐璎所说,台下的几个公子哥儿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台上多了个人,这令唐璎信心大增。她凑近观察了下姑娘们的舞步,而后依葫芦画瓢混入了起舞中的队伍中,再顺势转下戏台,成功抵达另一扇门的附近。
瞥见她走过来了,黎靖北也不再留恋,莲步轻移就拐到了戏台边缘,方欲下台时,不慎被底下的一名男子给瞧见了。
“嘿!美人儿,你跳错了!”
两人视线相交,唐璎心下一惊,正准备催黎靖北快些离开,那男子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染了脂粉的手往黎靖北的脸蛋就是一摸,嘴里含糊道:“哎哟这小脸蛋儿可嫩的呀~擡起头来,让哥哥好生瞧瞧~”
说罢,又摸了摸黎靖北身上的蓝衫,兀自奇怪着:“你这裙子布料怪好的,但又感觉不像裙子。诶?等等…你肩膀上怎么还长了根刺?”他说的是黎靖北左肩上的匕首。
灯光太暗,他看不真切,才会错把匕首当成了“刺。”
唐璎嘴角一抽,定睛一看,突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黎靖北被他一碰,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那公子却犹自未觉,“美人儿莫慌,哥哥替你拔下来。”他勾着黎靖北腰间的丝缎兀自靡笑,意有所指道:“反正不管是什么衫子,夜间都是要给哥哥脱下来的。”
黎靖北面沉如水,妖眸似刀,周身的寒气将那人震了震。
那浪荡公子默默吞了下口水。不知为何...他竟然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感受到了高位者的气息,吓得赶紧松了手。可一转头,他又瞥见了黎靖北那张妍丽的侧脸,眼尾的一颗红痣若隐若现。
这小模样,委实勾人。
“嘿嘿,清冷的美人儿我也疼。”他不想管了,作势就要往黎靖北脸上亲。
“公子——”
关键时刻,唐璎喊了他一声,他擡头,只见一个容色清丽的公子立在他的眼前,朝他微微一笑。
这公子面如冠玉,眉目清秀,长得比他好看多了,他便以这人是来抢他美人儿的,不由一阵羞恼,“哪里来的王八羔子!你知道我爹是...”他顿了顿,刹时显得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