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微明老相公道科举事,小郎君又起疑心……
云巩算是云家除了老相公面见皇帝次数最多的一人,一眼便认出来走在轿子前面的是皇帝近前的入内内班都知——陈读,竟是他亲自送人回来的。
陈读此人,和他那前几年便去替官家守看吉壤的干爹不同,极会做人。
老夫人忙指挥家里人将老相公扶下轿子,又擡上了轿撵。
她就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陈读见老夫人,立马行礼,“老夫人。”
见老夫人想伸手扶自己,他才迅速起身,只听见老夫人道,“陈都知,今日麻烦您了。”
又有小厮走到陈读面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往他手上放,陈读忙推却,“老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先不说奴婢是奉了官家的旨意,便是老相公乃一心为民之人,奴婢也实是敬佩。”
陈读见除了朝堂上当官的,此地还站着面生的三个郎君,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心里暗道,不知此次春闱是哪位郎君会下场,若还没有高品级的官员出现,云府会逐渐走向衰亡。
小到一个大家族,大道一个王朝,若是没有势力,只会灭亡。
他也仅仅多看了人群中看上去孤傲无比的人,立马便回了神,作出左右逢源姿态。
“官家很是体桖老相公,”他对站在一旁的小黄门使眼色,那人立刻领悟了过来,又立马低下头,将手上捧着的檀木盘子交给老夫人身边站着的如月,他见此事已办完,便又向老夫人行礼,“那奴婢便告辞了。”
“都知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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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踏进屋内都关切老相公去了,在他床前围了一圈,老相公皱着眉,怒气道,“老夫没什么大碍,老毛病罢了。”
老夫人这才将小厮端来的药递给他,她面上更加冷淡,“不就是辞个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回来。”
屋内除了事先知情的那几人以外,全都懵了,云今珴还未说话,就见谢氏嘴一张,语气急切,“阿公,可是因我谢苏二家之事?官家怪罪了下来。”
老相公将药一口饮尽,将碗递给老夫人,才开口,“不关这些事,老夫也到了致仕的年龄了。”
谢氏还欲再问,云密用手肘阻拦下了她的话。
老相公又道,“老夫累了,你们都回自己院内罢。鹤儿和介儿留下,老夫有话要对你们说。”
苏以言行礼,伴着谢氏踏出了门,她轻轻安抚道,“二外姑,外祖父既如此说,你不必多虑。”
云今珴也把住谢氏的手,也唤道,“母亲,难道祖父致仕除了与外祖父家还有什么隐情吗?”
“没有,”云密忽然出声,将沉浸于思绪的谢氏惊了一跳。
“作什么这么大声,”谢氏瞥了云密一眼,眼神中带着埋怨,站着不走了,“把我吓得不轻。”
云密忙道,“父亲不是已经说了和谢家之事无关,你如何还胡乱揣测啊?娘子。”
谢氏点点头,自是未再言语。
云鹤待人走完后,虚坐于床榻之上,扶着老相公,只唤,“翁翁。”
云介也同样坐于另一侧。
见状,问,“翁翁身体可还好?”
老相公只道,“老夫好得很,叫你二人,是想和你们说说朝局人员站队以及不及三日即是春闱,或时可会生事。”
云鹤点点头,“孙儿谢翁翁提点,只是寻常官员于清流或于萧党,孙儿和兄长早便是了解,只是不知春闱会发生何事?莫非是春闱已泄题?”
云鹤听祖父说春闱发生之事,沉思片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来,那就是在史书之上常有记载的科考舞弊案,由一人牵头引力,将科举以及中举之人尽在掌控之中,全数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原缓缓点了头,他说话有些费力,云介忙附身轻轻拍打其背部,帮他疏解气息,他悠悠道来,“建德二十三年,也就是九年前春闱,朝廷举行锁厅试时,老夫一位学生——便是今任吏部侍郎的陈茂,任了主考官,没有按萧术这厮的要求将其大儿子萧成定为第一,而遭到迫害,在大狱里走了一遭;后于殿试,官家亲自审阅,钦定一贫困书生张祥为状元,把萧成降于三甲之后,让这厮很是恼怒。待张祥定了缺,他寻了其的错处,借口如此,将其打入大狱。”
云鹤走到门口,唤小厮端来养生茶,自己端着送到了祖父面前,才道,“祖父是担心此次春闱之后,若我和兄长引人瞩目,会受到迫害。”
云原点点头,说着说着眼中便露出一副悲凉之色,“此次,萧术那厮的二儿和小儿会下场,但,传言出来说他小儿在京府失踪了,这其中必有隐情。况且老夫也已致仕,没办法保你二人,不过朝野之上,有不少老夫门生,或许可以予些许帮助。”
云介点点头,“翁翁,你放心,孙儿们自会应对。”
“此次春闱权知举官是翰林学士蔡昳,权同知贡举有一位是刚刚老夫提起的陈茂,一位是就任给事中同修国史霍友,还有一位个国子司业孔武。陈霍二人皆是老夫门生,他二人皆为良实,处世正派,是值得你两信赖之人。在尚书省礼部科考之时,若遇事,他二人可寻,可是明白?”
“孙儿自是明白。”
“蔡昳此人虽是萧党,却为人刚直,孔武乃是权贵一派。”
云鹤点点头,“每年主持科考人员分布,均是官家的考量,此次如此,应是官家已对萧党不满久矣。”
云介蹙着眉,温声出言也道,“可是朝堂上势力平衡,翁翁告病之际,萧相那档子没少搞出事来,却也没见其党羽受到任何创伤。”
言外之意便是官家不具赏罚分明。
“鹤儿所言不错,介儿却是在胡说了,出了这个门,便是不要再说如此话语,”云原坐起身来,他也没动怒,吩咐孙儿去挑一下炭火,微微缓了缓,舒了一口气,目光露出悲凉之色,才慢慢说来,“官家为君上,君上自为圣人。官家对我云家尚且有疑,对萧家,甚至远甚,他之党派越搞出事来,越会崩塌,直到治罪那日,彻底瓦解土崩。”
“翁翁,今日朝时王世翁所为兵粮一事可被彻查?”
未等老相公回答云鹤,便听得有小厮敲门,“老相公,萧相派人递了手刺来,您老是否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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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往自己院内走去,仍然沉浸于祖父所言之事以及萧相竟在此时送来手刺,所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