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孙又瞥了瞥宋煊,有他这个极大可能连中三元在,自己还能有什么可挑剔的
不如赌一把。
若是范详当真是运气极好,那成为石家的女婿。
还能差得了
况且好不容易有一个潜力股答应,石元孙也不迟疑。
将门子弟,机会就在眼前。
抓住了就是抓住了,若是抓不住,活该别人荣华富贵!
“好。”
石元孙本就是想要赌一把的。
既然赌不着连中三元的妹夫,那我就赌一个连中三尾妹夫!
“只要你考中进士还肯与我家妹子成亲,那嫁妆绝对少不了,今后也定然不会让你在东京城受委屈。”
石元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若是你在这里住不惯,我现在就给你在礼部附近找一座空着的园子,差人去伺候着专心备考。”
范详着实没想到未来的大舅哥如此痛快。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范详可不跟欧阳修似的。
一个没考上的举子,看不上全国掌管军事的一把手。
范详也站起身来:“既然石兄这般痛快,那我范详也没有二话,且等我的好消息。”
“好,痛快!”
石元孙大笑几声:“这几日的吃穿用度,我先差人给你送来一千贯,让你不必忧心考试之外的其余琐事。”
“啊”
范详一下子被自己这个豪气的大舅哥给砸的有些发蒙。
距离殿试也没有五天时间了,如何就用的了一千贯
在范详看来,能用一贯钱,就算是自己一日三餐过于奢侈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豪横钱,着实是惊的范详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也是瞥了一眼笑呵呵的石元孙。
他在孙羊正店奢侈一把,也不过百于贯。
更不用说孙羊正店伙计的月薪基本在三贯钱左右。
这是人家二十七年的工资。
就足可以想象这笔钱有多少。
果然,石家底气是真的足。
石元孙倒是不在乎,潘楼东街一夜赌局,输赢差不多也在千贯左右。
或者说一千贯就能换来一个进士妹夫,在石元孙看来,这点钱就行,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双方都表示极为满意。
石元孙对着宋煊道谢,同样的送走了石元孙后,范详也是喜上心头,对着宋煊道谢。
“这点钱算什么”
宋煊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你若是考中了进士,娶了石家的妹子,咱们这届同年,兴许你都住在大宅子里,我等来了东京还要投奔借宿你家呢。”
“啊”
范详被宋煊的话给砸的晕晕乎乎的。
“到时候你考中进士衣锦还乡,带着自己的新妇回家去转一圈,也去上演一套什么叫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的龙王归来的剧情。”
“啊”
范详不理解,但是他晓得张方平说的话。
十二哥的话当时不理解无所谓,你先记住,兴许后面就会理解了。
“行。”
没让范详等多会。
他就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的瞧着四十头驴子跟骡子,每个都驮着两个背篓。
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将近三十年的工资现金摆在你眼前。
任谁都得懵逼好一会。
这是多少钱呢
祝玉站在宋煊身边,小声嘀咕道:
“这便是你给保媒拉纤的那户人家”
“后悔了吧”宋煊哼笑两声:“谁让你不同意呢。”
“呸,小爷可不缺钱。”祝玉双手叉腰:“不就是一千贯嘛。”
“啧啧啧,这算什么。”宋煊再次小声嘀咕道:
“这只是见面礼,若是范详能中进士,十万贯的嫁妆那都是小气了。”
祝玉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痒,他把脑袋转到别处:
“休想用钱来打动我。”
其实大家都是在书院当中,对于钱财见识的比较少。
而且在应天书院,宋煊算是最大的金主,他一点都不摆阔。
所以还真没有人见识过如此场面。
更何况如此多的铜钱,若是换成金叶子,那一丁点冲击力都没有!
今日石元孙豪横的摆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自家的实力。
送钱的是石家兄弟,他们二人也是来打量一下范详。
一众仆人都牵着驴子等着吩咐。
石元孙笑了笑:
“十二哥儿,你家中可有仓库,暂且帮我妹夫把钱存放起来。”
“哎,好。”
宋煊连忙叫老仆人过去给安排一二。
许多仆人开始往房间里堆放背篓。
其实钱还挺重的。
王珪瞧了瞧范详,再瞧了瞧这幅模样,连忙小声道:
“十二哥,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如此豪横的岳父家庭”
“别想了,人家要的就是进士,你老老实实上阵杀敌吧。”
宋煊拍了拍王珪的肩膀:“没辙。”
“哎。”
王珪长叹一声,他知道范详总是考倒数第一。
可即使是倒数第一的进士,人家石家也是高看一眼,且愿意出钱的。
我王珪就算是在勇武,人家也不会高看一眼。
许显纯一直都觉得读书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当石守信这位大宋开国名将的后代,一出手的见面礼就是几十头驴子骡子送来的钱,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毕竟范详的实力,大家可都是清楚的。
吕乐简与王泰倒是一丁点都不羡慕。
他们其实不理解宋煊与范详都选择武夫家庭做什么
将来这些岳父们在朝廷不会给你什么助力,反倒会存在一些“不好的影响”,以此被人攻讦。
宋煊好色!
范详好财!
他们两个人的选择,当真是让别人理解不了,也想象不到原因有多纯粹!
作为同桌的韩琦,却是脸上带着笑意。
他知道范详自幼被钱财所困,如今这多钱都可以让他一个人调配使用,怕不是晚上都得笑醒喽。
待到完事之后,石元孙又给范详留下两头驴子,没事可以换着骑,去东京城逛逛。
买些东京的物件带到衣锦还乡后,带给家里人。
当你中了进士领了官服可以先返回家乡,衣锦还乡的时间还是要给你去显摆的。
甚至要操办婚事,待到完事后,再直接去地方上任。
苏洵当初给宋煊来信,说他跟着他二哥一同返乡。
苏涣是天圣二年的进士,当他们哥俩一块返回家乡的时候,本地县令以及一些乡中父老直接在二百里外就迎接到了他们。
此事可是把苏洵羡慕坏了。
但是羡慕归羡慕,他还是没有读书去考进士的打算。
范详连忙道谢。
石元孙又鼓舞了他几句,待到宋煊把钥匙递给范详,他这才带着人离去。
“好家伙。”
吕乐简第一个跳出来:“你小子不声不响,就被人给捉婿了!”
“就是,这嘴可忒严了些。”
王泰等人纷纷上前打趣。
范详只是嘿嘿笑着,并不答话。
待到闹了一会,宋煊才开口道:
“行了行了,让范兄自己去点点钱,享受一下,你们都滚去温习功课,免得殿试当中排名靠后。”
自从宋煊说大家还要押题后,自是疯狂的进入了写策论的阶段。
外面的风风雨雨,只要没淋进来,那就不用去管。
范详终究是没有过去自己心中的那一关,他坐在书桌前,心思百转。
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财!
他拿着钥匙,举着蜡烛进了单独给他放钱的房间。
满满登登的,一背篓一背篓的铜钱。
他抓起一贯,总觉得钱太重了。
要是以前自己也有这么多钱,可就太好了!
“考中进士,我一定要考中进士。”
……
应天府书院。
晏殊把宋煊中了会元的消息,以及诸多应天府学子上榜的消息,给带来了。
“哈哈哈。”
作为书院最年轻的夫子,也就是宋煊的班主任王洙率先仰天大笑。
宋煊他当真中了会元,状元还会远吗
更何况他的甲班当中也有好些个学子上榜。
尤其是范详,作为府试的最后一名,他同样考了省试的最后一名。
可这最后一名,那也是七千多举子当中的佼佼者!
范仲淹只是摸着胡须发笑,并没有像王洙这般得意。
毕竟书院学子们登上省试榜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还有殿试呢。
殿试上榜那才算事正式的好消息。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享受过金榜题名都时刻。
“这么说,十二郎当真有可能会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张师德是考过状元的,他脸上带着笑:
“省试我应天书院诸多学子霸榜,看样子今年该会有更多的学子前来报名了。”
自从宋煊他们在洛阳游学过后,便有不少学子来书院游学,如今还没有走。
幸亏书院有了宋煊资金的支持,才不惧如此多的学子来白吃白住的,在书院学习。
“不错。”
晏殊也是轻微颔首:
“应天书院举子霸榜,定然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应天书院的名号,若是宋十二等人在殿试当中横扫一甲,我都不敢想了。”
一甲便是状元榜眼探三人,二甲头一名是全国第四。
或者有时候过于难分伯仲,一甲也会有四五人。
范仲淹一愣,他其实颇为期望宋煊能过连中三元,但是对于晏殊提出来的一甲三人全都是应天书院学子获得的事,他还真没想过。
然后范仲淹再次瞧瞧省试前十名的名字。
作为书院最强的留级生“王尧臣”旁人也不清楚。
他一直都准备,等着在殿试上大放异彩,要夺取状元。
可以说是宋煊最强的对手。
若是照着晏知府的话来想,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兴许殿试的前几名,全都是应天书院的学子呢!
“嘶。”
王洙也被晏殊的言论给惊到了。
若是殿试当中,应天书院学子再次霸榜,那定然是更加权威,也没有人敢再逼逼什么了。
反正每次有人无法通过考试,总会说有内幕之类的。
如今科举考试极为严格,各种应对方法都有。
就算你想要让人不中榜,甚至给谁便利,都是极为困难的。
除非到了北宋中后期,是有出题人,可以直接给你提示的。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锁院制度并不严格执行。
再加上只要通过了省试,殿试就全录取,第三级考试已经成为摆设了。
那些考中进士的学子,可全都成了主考官的“门生故旧”了。
毕竟能不能过,全在考官的一念之间,皇帝根本就无法左右。
王洙脸上喜色不减,若是真的如同晏知府所言那般。
无论是宋煊、韩琦、亦或者是王尧臣、赵概,他们是最有机会中状元的。
状元热门争夺选手,全都是出自他的班级。
若是真的如同晏殊所说,不仅仅是应天书院以及院长范仲淹会名声大噪。
他这个直接的班主任的名望也会水涨船高。
“今后你们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晏殊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
“我本想等着宋煊等人殿试过后,出了成绩再前往东京。”
“可是朝廷几次三番催促我前行。”
“那我就先返回东京家中,比你们早一步知道最终殿试的结果了。”
范仲淹倒是没想到晏殊会如此快就被调回去。
毕竟应天书院能有今日的规模,晏殊作为带头人是功不可没的。
“晏知府这便要返回京师”
“不错。”晏殊笑了笑:
“宋绶已经先我一步返回京师为官,我也不能再拖着了。”
范仲淹点点头,如今应天府有这般成绩,天下人都得认可晏殊的政绩。
朝廷把他调回中枢,那实在是极为正常的。
否则不利于大宋各地官员的“努力奋斗”!
“若是有消息了,我便第一时间派人给你们传回来。”
“好。”
范仲淹等人恭送晏殊离开。
“院长。”
王洙作为天圣二年的进士,依旧年轻的很,遇事如何能过宠辱不惊
“不必多言。”
范仲淹觉得此时公布,会给予其余人更大的压力。
“此事暂且保密,过不来几日殿试的结果也会传回来,到时候一起公布,如何能不行”
“我认为不妥。”张师德摇摇头:
“这些学子通过省试,自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况且也该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范仲淹细细思索,他觉得还是不宜过早高调的宣布。
若是再殿试当中没有考中进士,会给学子带来更大的压力。
“此事暂且搁置一二吧,不在乎晚这么一两天的。”
范仲淹作为院长一锤定音后,张师德等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几个夫子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书院学子霸榜,他们这些当夫子的,如何能过脸上没光呢
甚至范仲淹也在期待着晏殊所说的那件事。
晏殊回到府衙,如今下一任知府还没有选好是谁,暂且由他的副手接替,待到朝廷指派新人前来。
此时有不少仆人都在收拾,总归是要搬家的。
而且在此地生活,也是有了不少物件。
能搬走的就搬走,搬不走的就送给本地的孤寡老人。
晏殊正在交代的时候,便是有人送来信件。
他一瞧是宋绶的,故而进了书房,拆开看了起来。
宋绶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宋煊最近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上一次当街喝骂宗室子不配姓赵的那个人,你猜对了,便是宋煊做的。
自从宋绶被调进京师为官编纂实录,他们就经常通信。
晏殊对此并无意外。
宋煊他在东京城就算把天捅个透明窟窿来,晏殊都不觉得奇怪。
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容易消停的性子。
翻来几页后,晏殊觉得自己对宋煊还是不够“珍惜”。
这小子在宋城总是搞七搞八的,从来不醉心于学习。
就这调皮捣蛋的样子,还有杜衍等人想要招他为婿呢。
晏殊觉得自己是动过这个心思,但是又很快放弃了,因为他若是当了宋煊的老丈人,是受不了他搞七搞八折腾的。
这不符合晏殊的政治理念。
可是旁人都是不了解宋煊,就瞧见宋煊中了解元、会元,接下来准备中状元的潜力。
以至于那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当他的岳父,上赶着开出那么多好条件。
结果这小子竟然如此不争气。
被曹利用的女儿迷的五迷三道的,什么利益嫁妆之类的,直接连谈都没谈,便同意了。
宋绶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但是细想想他又觉得是宋煊能做出来的事。
晏殊却是晓得,人家翁婿两个早就定好了。
你们这群不知真相的人,在这里上蹿下跳的着实可笑。
晏殊没想到的是连吕夷简都掺和进来了,想要给宋煊当老丈人。
幸亏没成。
要不然以后有他头疼的地方。
尤其是晏殊认为吕夷简也是一个聪慧之人,他习惯性自己做决断,绝不会听从好女婿宋煊的主意。
二人真成了翁婿,反倒会产生更多的隔阂。
冥冥之中,兴许早就算好了。
晏殊正在为自己有更多的信息,而他们都不知道略感得意时,当即面色有些凝重。
因为他看见了宋煊骂开封府尹的话。
甚至因此还出了一次大宋亘古未闻之事,御史竟然弹劾一个没有官职的贡士,结果把自己弹劾到去岭南吃虫子了。
晏殊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在宋城待着了。
陈氏兄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若是自己不尽早前往东京城复命,赶不上殿试,万一有人从中说了些话,怕是要坏了宋十二的状元之位。
毕竟你做事过于狂妄,那些人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故意压低你的排名来磨练你。
晏殊当时罢黜宋煊,他是真的想要让宋煊走上连中三元的路子。
可是其他人却是不一定如此好心。
“来人。”晏殊当即喊了一声:
“速速去租赁一艘快船,我明日一早先返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