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眠看着清清不安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陛下莫要动气,仔细身子。”她为楚令仪披上滑落的薄毯,低声道,“现在这种情况,您......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楚令仪抿着唇,半晌才开口:“日落时分到城门口,我会趁换岗时放下你。”
她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仍旧没有回头,“能否脱身,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清清立即答道,心中却不免疑惑。
这与她记忆中威仪天成、杀伐决断的女帝相去甚远。她何时变得这般犹豫不决?
更奇怪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边陲小城?
正思索间,清清想起一事:“今日我在城中发现百姓中了倭毒,恐怕倭寇势力已渗入大齐。”
她本就在盘算如何将倭毒之事告知官府。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不正最该知晓、也最有能力处置的人吗?
“什么?!”楚令仪猛地转头,茶色瞳孔骤然收缩。
“你确定是倭寇在大齐所为?”
“我不确定是不是倭寇下的毒。”
清清摇了摇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散在肩头,“但我肯定这毒和倭寇在大梁投放的一模一样。”
她手指抓紧药箱背带,详细补充道,“先是发热畏寒,浑身发抖,继而口吐白沫,待到毒发严重时,身上就会浮现青紫纹路。”
“陛下!”星眠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意识到失态,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清清察觉到异样,疑惑地看向二人:“怎么了?”
楚令仪蜷缩在毯中,素来坚毅的面容惨白如纸,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攥着锦缎边缘,指节发白,却始终不发一语。
清清转向星眠,只见她眼中噙着泪水,嘴唇颤抖着,同样固执地保持着沉默。
这一刻,清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女帝手腕,掀开宽大的衣袖。
青紫色的毒纹已经布满了整条手臂,在光洁的皮肤上狰狞蔓延。
“这......怎么会?”清清声音发颤。
看这毒发的程度,至少已中毒月余,可以今日所见,百姓中症状分明才刚开始。
“慕容英知道吗?有没有让御医来看过?”
“我们派人去给慕容大人送信,说陛下身上不舒服,恳请派周军医前来。”星眠的眼泪终于决堤,哽咽着哭诉。
“可慕容大人说军中离不开人,只......只派了一个连脉象都摸不准的见习军医来......”
“他怎么能这样!”清清气得发抖,她手上无意识用力,药箱里的瓷瓶相互碰撞,发出脆响。
楚令仪苦笑一声,比冬日寒风还要冷上三分:“如今他还能为了颜面派个人来,往后......”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目光空洞,“怕是连这点体面都不会给了。”
清清听出弦外之音,震惊更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令仪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他那样的人,岂会甘居人下?又怎愿受人掣肘?”
她垂下眼眸,心中苦涩翻涌。
原以为与慕容英共历生死,又有夫妻之实,总该有几分真情在。却不曾想,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今被他变相软禁,又身中剧毒,除了等死,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