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固执地摇头,抱着许意南腰肢的手愈发用力,似要和对方融为一体。
她正要开口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落入耳中。
“许意南?”
是陆尘萧的声音。
清欢心脏猛地加速,她抬头向许意南身后看去,见陆尘萧正满脸怒气地朝自己这边走来,慌忙松开了抱着许意南的手,垂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头顶传来了陆尘萧的说话声音,“她是谁?”
听得出来,陆尘萧现在的心情很差。
清欢不敢抬头,甚至将头埋得更深。
她听到许意南略显挑衅的询问:“这个时间你来医院做什么?”
接着便是陆尘萧理直气壮又咄咄逼人的回复:“我来医院看我自己妹妹,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没有抬头,但清欢知道,陆尘萧此刻的目光肯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多讽刺啊——身为陆尘萧的妹妹,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妹妹而勃然大怒。
清欢抽了抽鼻子,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怕再这么待下去,自己会因为陆尘萧过分维护慕兮而当场崩溃。
许意南似乎并不打算对陆尘萧解释清欢的存在,说话时的语气也十分冷漠:“阿星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看她吧。”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清欢还是忍不住感到了失落——原来许意南在外面甚至都不愿意当众承认她是他的朋友。
许意南三番几次的答非所问彻底激怒了陆尘萧,他脸色一沉,上前一手揪起许意南的衣领,语气充满了讥讽:“你不是说你喜欢小兮吗?我问你,她、是、谁?别跟我说是什么妹妹啊,我不信。”
许意南看了眼埋头啜泣的清欢,有些无奈地开口解释:“她是……”
清欢生怕许意南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慌忙起身打断了许意南的话:“许总对不起!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误会!”
清欢说完,又朝许意南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许总,我现在就走。”
为了不和陆尘萧产生视线上的交集,清欢直起身后立马摘下支架上的吊瓶,转身就要走。
陆尘萧却忽然叫住了她。
“十七?”
清欢脚步一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转身朝陆尘萧点了下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嗨,好巧。”
许意南惊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你们认识?”
清欢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就是见过两次面而已。”
说完,清欢面对陆尘萧微微欠身语气极为认真地解释道:“那个……陆先生你真的不要误会,我和许总之间真的没什么。”
顿了顿,清欢又继续补充道:“许总他……对你妹妹很好,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误会许总。”
一路拼命咬唇,清欢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病房。
看着隔壁床上睡得正香的慕兮,一股无名火直窜清欢脑门。
凭什么她还能睡得这么香?
她怎么不去死!
清欢握紧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拿起手边的枕头想要将其捂在慕兮脸上,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慕兮产生这么大的恨意,可她就是忍不住。
以前她恨透了那个将她骗到面包车前的小男孩,恨那几个把她卖去清河村的人贩子。
可那个小男孩和那几个人贩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都不知道——她的恨显得虚无又缥缈。
后来她恨张军全家,恨黑蛋,恨会所里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可她恨的那些人现在要么死了,要么蹲局子去了,要么成为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或是能给她带来业绩的“上帝”——她的恨显得执拗又拎不清。
但如此煎熬不堪的日子,若是不找个理由作为自己的动力,又该如何支撑下去呢?
于是,许意南和慕兮便成了支撑清欢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前者人很好,也待她好,所以她爱他。
后者“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和关爱,所以她恨她。
有了爱恨交织的情绪常伴左右,人才不会因为悲伤孤单而胡思乱想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活着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活着可太有意义了。
只有活着,她才能有机会和许意南在一起;才能每天诅咒慕兮“英年早逝”;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阿海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
她不仅要活着。
还要长命百岁。
所以,杀人挨枪子这种事,坚决不能做。
清欢在心里哄劝了自己好一会,终于冷静下来,丢掉了手里的枕头,并找护士换了一间病房。
医院空床有限,清欢被换到了隔壁靠近电梯的一间病房。
于是,她亲眼目睹了陆尘萧在慕兮病房外守到深夜才离开的全过程。
清欢觉得自己的脑袋大概是被人打坏了,又或是熬夜熬坏了——陆尘萧离去时的落寞背影竟让她生出了一丝“哥哥对木兮那么在意是不是把她当作我的替身了?”的幻想。
虽然清欢觉得这个幻想有些扯,可又莫名感到了一丝安慰。
心里对慕兮的恨意也暂时淡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