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酒吧就突然变得拥挤不堪,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擦着身子贴着桌子走过去。
我端个水杯喝口水,身边站了几个身材魁梧壮壮胖胖的男人,故意撞了我几下,我索性放下杯子抱着胸往墙角缩,身边的人也不多作停留,很快就会被其他地方其他人吸引过去。
耳朵被环绕音箱里的鼓点震得麻木迟钝,杯子里的水荡漾着晕纹,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音波上下晃动。舞池里塞满了人,看不清脸庞的躯体随着音乐扭摆着身体,同时舞池后面那两排棕色沙发上正在上演着数不清的春光暗涌。
我第一次见到两个胖子如此疯狂地拥吻,两个肉硕的脑袋拧在一块,双手游离在对方衣服里面,被压在沙发上的小胖子恨不得变成树藤盘在男的身上,恣肆可耻且旁若无人。
周围是嘻哈的吵闹和春意荡漾的坐客,我却看得口干舌燥,心惊胆战。这对我视觉和心理冲击力超过了预见范围,我感到难以适从。害羞,期待,紧张糅在一块,让我脑袋突生出长鸣的尖响,冲荡着脑波。我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门齐宇。
我被烟味呛得眼睛刺疼,踢开滚到脚边的酒瓶,站起来就朝门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灯光恢复正常了,但是噪音依旧。
再看吧台立马愣住了,刚才给我们点餐的务服员甩掉了外套,陷在沙发里,身上脸上都是穿行不息的手。
更让我感觉别扭的是他的一脸媚笑。可是从他欢愉享受的表情来看,没有半丝痛苦和抗拒。这是怎么了?身体真的可以当成交易的商品么?单纯的感情可以被酒精调和变成一种随意的廉价的发泄。
这里是北京通州区最著名的地下同志酒吧。
门齐宇追出来,看见我靠在玻璃门上甩个手扇着眼睛。
“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在刚才门齐宇消失的时间里,我一个人木木地捧着个水杯显得与周围亢奋的人群格格不入。对面的座位上平均三十秒出现一个新面孔,在我等待的三分钟内有九个人过来搭讪,其中两个人问价钱,三个是卖药的,还有四个纯粹是为了约炮。
“有没人跟你搭讪?”门齐宇也过来帮我扇。“现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门齐宇见我不说话,笑道:“其实你说的也对,任何环境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完全是人的主观意愿强加给它的。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那些不懂洁身自爱风流成性的人出现的频率高了,才会被人们冠以乌璋之地的名号。”
门齐宇靠在酒吧外墙的玻璃上说:“酒吧本身并没有错,它没有感情,没有生命,而人们却喜欢把一切肮脏暗痂归于酒吧的环境不堪。但这些往往映射着我们的心态。
我看见的一切都是脏乱的,所以我的世界也是脏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