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烈日下的血族(1 / 2)

夏洛克在那两个女人堆里冲他微笑了一下,“我刚才在外面一直顾着……干别的,差点忘记感激你,医生,是你救了我,让我免去了遭罪的痛楚,谢谢你,约翰,我也保证,我不会再喝你的血,虽然那极其的鲜美,令人回味,但我不会再碰你一根血管,无论如何,你不是我的移动血库,你是来做客的,我得把你当成尊贵的客人一样对待,我不会再那样粗鲁的对待你,之前让你感到了……不适,也许我应该再道歉一次……”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该死的心脏到底长出来没有。”

艾德勒小姐将那美如皎月的手心伸入夏洛克的西装外套,在他里层那件柔软的衬衫表面触碰,“遗憾,他的外伤好了,可他的内伤还在,你知道要长一颗新的心脏出来并不容易,就如我剁掉你的手脚,你也得疼上几个月。”

约翰华生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夏洛克是怎样在没有心脏的环境下还能这么的活泼乱跳,带着他攀爬到月亮底下,他或许真的很强大,超越一切想象的强大,可约翰华生对血族并不了解,他所知的细节都是从传说里听来的,夏洛克还说那传说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讹传,是假的。

总而言之,吸血鬼很可怕。

从艾德勒小姐和洁琳的谈论里了解到,那位可恶透顶的哈德森太太不屑和他们这群年轻人混在一起,她在夜晚总是不见踪影,也许是带着蝙蝠走夜路去了,只有那种无人做主的大场面时才会罕见的现身,在车上替夏洛克拿主意,她就像夏洛克的副手,一位不能招惹的副统领,夏洛克的助手竟然不是他的哥哥麦考罗夫特。

麦考罗夫特似乎不爱管闲事,也没有负担任何重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你待会要出去晒太阳?”约翰华生觉得有些渴,他刚在心里响起这么一个想要喝水的念头,未张口,麦考罗夫特在这个时候按下了与厨房沟通的通话键。

不一会儿侍者就端来了水和威士忌,还有小点心放在了约翰华生的手肘边,这读心术用到对的地方也不会太让人讨厌,约翰华生感激的将威士忌兑水,喝下一大口。

洁琳在那桀骜的血族怀里将他紧拥,“我的夏洛克,不要去,不要理那些人,他们不相信你,可我相信你,你是王,你是主宰,我乐意跟随你,谁也不能将你打败,即使是阳光,可你不需要真的为了那些可恶的家伙跑去外面晒太阳,你不需要证明。”

夏洛克垂下眼皮冷淡的看她,“你瞒着我做过些什么我都知道,你总想着要得到一个仆人我也知道,你看不起车上的侍者,所以你才不下手,你喜欢英俊又诚实的类型,所以你总惦记着你要去外面的野地里抓一只活人回来,每次你和我外出,你总是不经意的泄露你这个心愿,洁琳,我有些后悔,给了你这个生命……”

“不!夏洛克!你误解我了!我是如此的善良!我起码得是最善良的血族,你看你的医生……他还好好的坐在你面前不是吗,他的血并没有流到我的嘴里来,可夏洛克,吸血是血族的天性……你不能压制我的天性,这很痛苦,很折磨人,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活人的血了,夏洛克你前几天还能尝上那么两口呢,我倒是可怜极了,血族驯养仆人并不违背任何规矩不是吗,管他是不是因为催眠才跟我走的,他都是甘愿的不是吗。”洁琳的森森白牙在说话间探出头来,这个咧嘴的动作令人毛骨悚然,让她狡黠的面容变成一副可怕的笑脸面具。

夏洛克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强烈的不悦,他立即推开洁琳,跨出三大步,迅速坚定地穿过昏暗的图书室,抢过他哥哥桌上的私人藏酒,他倒出满满一杯,递到洁琳面前,“喝下去!”他凶狠的命令道。

洁琳冲他隐忍了一下,带着一种不满的神情,接过酒杯,仰脖一口喝干,然后她就镇定了许多,那牙齿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怖,看约翰华生的眼神里也不再那么的阴险和凶恶。

图书室里安静极了,约翰华生吃了两块小点心之后,开始在座位上打呼噜,他惊醒的时候,发现艾德勒小姐和洁琳原样躺在夏洛克的大腿上,像慵懒的猫在打瞌睡,麦考罗夫特的书籍快要读到了结尾,他们离宴会厅远远的,不想接触那里的欢快气氛,这情景让约翰华生觉得他们在等待什么,后来约翰华生领悟过来。

他们这么严肃,是在等天亮,等那日出,夏洛克脸上的表情是来真的。

艾德勒小姐有些紧张,她坐起来,那紫色的双眼看向车顶,“天快亮了。”艾德勒小姐站起来,不安的在图书室里走动,“我必须得回厢房里休息,夏洛克!别任性了!别跟那些有眼不识珠的人赌气!他们不值得!这雨彻底停了,今天将是晴朗的一天,崭新又辉煌,夏洛克,你不会喜欢那阳光的颜色,那金灿灿的东西,你不会喜欢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准备好了。”夏洛克面无惧色的说道,他站起来,扣上西装衣扣,走到约翰华生旁边,礼貌地笑了笑,“约翰,愿意和我喝一杯吗?庆祝一下日出。”

约翰华生在椅子里耸耸肩,“喝一杯?行啊,没什么不好,不过日出有什么好庆祝的。”

谢天谢地夏洛克拿起的是威士忌的酒瓶而不是那私房特酿,说实话约翰华生对那酒阴影很大,几乎见了就浑身哆嗦,胃里紧绷,夏洛克倒了两杯酒,“日出是很壮美的,美好的事物难道不值得为此干两杯?”他把其中一杯酒送到了约翰华生手上。

约翰华生站起来,在他面前,“夏洛克,我也不说清楚,我觉得我心里怪怪的,你待会要做的事让我忐忑不安。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是什么也不怕的血族吗?太阳对你毫无影响吗?”

夏洛克浅笑,“待会就能揭晓了,约翰,干杯。”

随后他们走出了图书室,艾德勒小姐和洁琳还有麦考罗夫特留在昏暗的图书室里,约翰华生前脚刚走,那油灯就熄灭了,整个厢房笼罩在一片漆黑里,其余的血族们都缩在拉紧了窗帘的宴会厅里不敢出来,仆人们低着头跟在夏洛克的身后,导致整条车厢过道都站满了人,约翰华生回过头,从他们脸上只能找到惶恐。

两名侍者挤出人群,拿着一件长风衣,夏洛克将优美的手臂伸入衣袖,那衣领竖立起来,夏洛克在车厢出口闭起眼睛,庄严,谨慎,让约翰华生觉得他是不是在对某种神灵祷告。

日出的红光在山峦间隐隐飘动,夏洛克往前走了一步,约翰华生注意到他犹豫了,但那犹豫转瞬即逝,夏洛克擡起头,整个人站在了火车外面,面对原野,面对隐藏着烈火骄阳的山峦,约翰华生和仆人们都跟着走下去,围绕在他身后,双脚稳稳的站在这片毫无遮挡的平地间,火车里的天鹅绒窗帘拉的紧紧的,但那些血族都没有睡,一个都没有,他们都在里面,和约翰华生一样屏息以待,看看他们的王者最终会获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约翰华生往前一步,雷斯垂德在旁边牢牢的抓住他的胳膊,摇摇头示意不要靠近夏洛克福尔摩斯。

约翰华生觉得他伫立在黎明的光线里更加的雄伟,他那凿出来的侧脸轮廓,罩上一层雾色和红色的霞光,像蒙了一脸纱,夏洛克微微昂首,犹如苏醒的雄狮在山崖间观望寂寥万物,约翰华生心里感叹,这凄惨荒凉的世界,由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存在,增添了一丝不可思议令人惊异的色彩。

刹那间万丈霞光从云层里穿透而出,照耀凝结露水的树梢,那日出的光辉迅速扫荡每一寸土地,火车车头上的镀金纹饰反射阳光,熠熠生辉,河流与石岸泛起美妙的金色细光,远方的城市披上了明亮的辉芒,那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每一道金色的光线都带着锐利的锋芒,朝夏洛克的身体密集的扎了过去,第一片艳日笔直的坠落在夏洛克的英俊眉间。

约翰华生的心跳停止了。

好几秒才能继续鼓动,他觉得自己浑身冒汗,那太阳越升越高,夏洛克转过脸,虚弱的说,“我去走走。”

“什么?你一个人?夏洛克?这样就够了,你现在快点回车上去!那些血族再也不敢嚼舌根了!”雷斯垂德焦急的往前一步,他那极其担忧的神态把约翰华生也弄的怪紧张兮兮的。

“夏洛克不上车会死吗?”约翰华生潜意识的问出最不该问的一句话。

夏洛克只是很劳累很冷淡的说,“你看我死了吗?我说过要在烈日下散步,那我就得往前走走,我会回来的。”

夏洛克说完,身影往前窜了一下,约翰华生傻傻的在车前看着他步入充满了阳光的原野里头,约翰华生咒骂了一声,甩开雷斯垂德的拉扯,拄着拐杖追了上去,“妈的,我也有清晨散步的资格,怎么不拉上我!”

约翰华生拄着拐杖朝那原野急匆匆的跟了过去,他回头看了眼,仆人们正在被雷斯垂德驱赶上车,那车里比丛林还厚实的窗帘窸窣晃动,里面躲着一群置身事外看热闹的血族。

那些胆小鬼!那些……卑鄙的……东西!约翰华生心里狠狠的骂着,他虽然什么都还不清楚,但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什么,这些血族,并不是真心的崇拜和爱护他们的列车长,他们只是依赖着夏洛克的力量,一旦夏洛克能力不足,一旦夏洛克变得卑弱,这些血族准保立马掉头就走投靠别人。

妈的,破吸血鬼,破统治手法。夏洛克一片真心就换来这些破追随者,想想就火大。约翰华生将那拐杖砸落在被雨水滋润不久的泥里,嘴里念念叨叨不停的骂人。

为什么他非得要降服这群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灵的嗜血魔怪!为什么!约翰华生恼怒的踢开一颗石头,他说他要让臣服在他脚下的血族不再和人类为敌,不再杀戮为生,理解万物皆有梦想的观念,噢,夏洛克要是穿上一身神父袍必须得是个圣人,赢过所有虚伪的人类慈善家。

约翰华生心里大为感动,可又心痛,除了这种极端的手段,就不能换种方式了?比如……比如他妈的和这些血族说教什么的,拿一本圣经和格林童话在他们面前诵读,告诉他们人类好可爱的,请不要随便撕开他们的喉咙,约翰华生摇摇头,心想夏洛克绝顶聪明,他肯定在漫长的永生里早就尝试过了这种方法,循循善诱对血族来说恐怕不起作用,所以他才不得不用最直接的力量来制服他们。

夏洛克给他们庇佑,夏洛克成为他们的王,他们便听从夏洛克的建议,不再喝活人的血。

噢老天,为什么!夏洛克究竟是什么人!他明明是吸血鬼!他的天性就是吸血!他从何而来的怜悯!他的善良是否与生俱来!他更像人而不像吸血鬼!

约翰华生停了下来,这里离火车老远,那火车在半山坡上变成一截渺小的风景,那漆黑斑驳的车皮远远的看去像一条画在山脚下的粗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