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的眼神瞧着他,他才尴尬地收敛了笑意,换了个说法解释道,“咳,我就是想说明,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善良的,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帮别人。而且,我并不觉得那人是有心帮助你们。他可能帮的不是你们。”
这么一说,直接扑灭了傅明眸中燃起的希望。
“那怎么办?”傅明不禁有些心急,他对程泠泠其实没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他自小与程泠泠有婚约,从来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待,况且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回去也无法交代。
南予摊手。她巴不得程泠泠别出现在她的视线。
气氛正僵持着,周围的八扇门忽然开始自己缓缓旋转了起来,一边自转,一边围着他们周转,且速度逐渐加快,毫无间歇,越来越快直到让人眼花缭乱!
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符咒,花纹瑰丽对称,随着八扇门的旋转,花纹渐渐扭曲变形,而后变成一个黑色的旋涡,一如方才那般,瞬间将几人一起拽了下去!
85.还我镯子
大家都有过一次经验,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而且不像上一次的黑|洞拖得那么猝不及防,这回周围的变动给了他们充分的思想准备。
一被拖入黑|洞里,南予就感觉左手被人拉了一下,随即右手也被人拉了一下,最后稀里糊涂的一个天旋地转,就被人拽进了怀里,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南予被人紧紧按住。
竹子的味道……南予猛地一怔,擡头要去看是谁,然而没有等她看到这人的真面目,自己的眼睛就被他用手给蒙住了!
“你是谁啊?!”南予一手抓紧他的肩,另一手去扳蒙住自己双眼的那只手,皱眉叫嚣,“你究竟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用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将她再揽紧了一些。
“蠢予——!”
九方越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听上去已经离她很远了!
南予心中一急,张口就去咬那人,只听到上方传来极轻的一声闷|哼,南予便加重了咬的力道。由于自己被蒙住了双眼,她也不知道是咬的哪里。
天旋地转之间南予还感觉自己的唇|舌不小心触碰到了咬住的那块儿肌|肤,然后那人的喘|息便加重了一些。
那人就着蒙在她眼睛上的手将她扳开了一点儿,低眉看向南予,见她满脸都是气鼓鼓的,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恶劣地笑了。
平日里不是很聪明么,有本事就猜出他是谁?
周围的杂音实在是太大了,南予没有听到他笑的那一声,倒是又听见了远处九方越焦急喊她的声音。
旋转的风将九方越的声音刮了上来,南予有些怔然地想,所以,方才抓她左手的那个人,是九方越,抓她右手的那个人,就是眼前抱住她的这个人了?
“蠢予——!?”
南予皱眉大喊着回道,“我在这儿——!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抱住她的那人顿了顿,似乎掐了一把她的腰。
“你特么掐我干嘛!?”南予疼得破口大骂。
“蠢予——!你在和谁说话——?!”
南予愤愤回喊,“一个疯子——!”
那人刚觉得下手重了,正在给她揉腰,听及此,手上一个用力,又掐了一把。
南予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即骂他,“你特么神经病啊?!放开我!!”
那人似乎觉得有意思,又轻笑了一下。一种报复回来的快|感在他心里猛|烈滋生。顿时觉得郁结的心舒服了不少。
南予气得狠了,擡手运气想要打他,哪晓得自己这厢手还没沾到他的衣裳,就被逮住了手腕,刚提上来的气就这么直接被这一逮给熄灭了!
不对啊……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蒙在她的眼睛上,那用哪只手接住她这一掌的?!
腰间凉凉,南予大惊失色,下意识就用没被他捉住的那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我|擦!你这么放手我还不得直接摔下……”
话没说完,南予就反应过来了,摔下去的话自己不就正好和他分开了吗?!
思及此南予正要松手,岂料她松手的那一刹那,那人迅速放开她的手腕抱紧了她的腰。
南予皱眉,“你究竟想怎么样!?不对……我手腕上怎么少了个东西?!镯子呢?!你把镯子还给我!!那是我的!!”
86.菩提幻境
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周遭的风声渐停,一股灵气充沛的气韵将他们两人托起,缓缓下落。
当南予完全落下的时候,眼睛上的热度消散,腰间也是一凉,她猛地睁开眼,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你出来!”南予擡头皱紧灵眉,焦躁地大喊,“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
四周是一片空旷幽静的树林,云淡风轻的天气,深处的树与树之间还有轻云薄雾缱绻缭绕,舒畅无比。
但是南予却怎么都舒畅不起来,她边跑边搜寻那人的踪迹,声音回荡在整间山林,“你出来!!你把镯子还给我!!”
一阵风过,周遭的轻云薄雾被吹得稀疏了一些。
“大哥!我叫你哥还不行吗?!把镯子还我!!”
周围只有鸟儿的鸣啼,和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我叫你大爷行不行啊!?你把镯子还给我!!咱们一切好商量啊!!你是不是来这里夺宝的?!我们可以四六分!我四你六行不行?!喂!你在的话吱个声儿啊!!”
“大哥!大爷!你出来我们商量商量行不行啊?!你还会出来的罢?!是不是会出来啊?!你说句话行不行啊?!”
“反正你要出来!你先出来把镯子还我好不好?!我保证不看你是谁!我蒙上眼睛还不行吗?!”
“我实话跟你说!我出埋骨魔陵以后就要离开朝天大陆了!你手上的镯子是我喜欢的人送我的!我特么长这么大头一回喜欢一个男人容易吗?!失恋了带回去留个纪念还不行吗?!你体谅体谅我!还给我好不好啊!?”
擦!
擦擦擦啊——!!!
南予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直接将她的高高束起的青丝全部揉乱,她扯下束带用头发把自己的脑袋埋了一会儿,整颗心火烧火燎又如坠冰窖。
蹲了好半晌,南予才渐渐平复下来。捡起地上的束带把一头凌乱的青丝高高束起,然后才缓缓站起身去打量周围的场景。
只是这一看,她震惊地后退了好几步,忍不住头皮发麻,四肢瘫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周围的场景竟然和刚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不一样——
四周不再是薄雾缭绕的静谧树林,居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楼房大厦!
四周也不再是一片晴好万里无云,而是一片夜黑风高乌云密布!
天上有繁密的星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璀璨夺目,周围的霓虹灯斑驳阑珊,灯火万千人家,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鸣笛的汽车闪着尾灯,在路上川流不息,形成一条红色的灯光带……
这是怎么回事!?她……难道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不可能!
再低头看向自己站的地方,竟然是……是梓阳家里的阳台!!
南予慌忙伸出手,自己的手掌也不再是纤细瘦弱,而是稚儿的柔嫩白皙,隐约还有些胖乎乎的肉。
她忍不住心中更加惊悚,难道她不仅穿越回来了……还变成了四岁时候的模样?!
87.永远留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南予提高了警惕,转身往屋内探去,一切都恍若未变,她不曾被离开过这个家,也不曾被送去血炼十多载,更不曾当过杀手,杀人杀到毫无知觉,不曾,都不曾。
午夜梦回之时她不晓得回到过这里多少次了,一切当真是十分熟悉。
尽管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但是南予无可否认,就算是假的,自己还是隐隐有些激动,好像沉寂了多年的童真又嵌入了灵魂,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四岁孩提,每日除了烦恼该穿哪件公主裙、该吃什么冰激凌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她曾经一遍遍地想,如果梓阳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会一直护着她,她如今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她应该有十八岁的纯真烂漫,有过少女心事总是春,谈过一两次恋爱,为学业和工作而烦恼,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但是南予也不怪怨秦梓阳没有兑现承诺一直护着她,以前可能怪怨过,后来就觉得无所谓了,大概也是想开了:人怎么可能一直依靠别人呢。
老大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告诉她了,“没有人会来接你了,他不要你了,阿予,接下来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阿予还站在那里想什么?”
仿佛是被砸中灵魂,南予浑身一颤,有什么封印了很久的东西在自己体内再次萌芽,她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见过十二岁的梓阳了,整整十四年!
他的声音不如现在清冽疏冷,他的声音还透着阳光暖意。
少年的脊背挺得很直,倚在房间门口笑吟吟地瞧着她,这样一个微笑都露出无尽阳光。
料想这时候的梓阳也如她一般拥有无限纯真。是不是后来她走了,他也就变了呢?
“阿予?”秦梓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捧起她肉嘟嘟的脸,笑问道,“阿予在想什么?”
这个动作……真是久违呢。
不知不觉间,南予的眼眶已经渐渐泛红,她擡起头凝视着秦梓阳,细声低喃,“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不是我们的年少时光,我梦到你把我送离你身边,我梦到我为了自己活命杀了好多人,我梦到你一直没有来接我回家,我还梦到有一天我死了,离开了这里,到了一个叫朝天大陆的地方,在那里发生了好多事……”
“原来阿予做噩梦了?”秦梓阳笑嘻嘻地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梦和现实都是反的,我怎么可能送走阿予呢?我要护阿予一辈子的。阿予啊,你要永远陪着我,永远待在这里。好不好?”
“阿予?怎么不回答我?阿予,告诉我,你会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你永远不会离开,就待在这里,永远,你愿不愿意?”
如果一切翻覆,时光倒流,回到四岁那年,让不愿意发生的事情都别发生,梓阳还是那个温润俊俏的模样,自己还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不大的孩子,她真的……愿意!
“我……”
88.脸红心跳
可是,如果她留在这里了,那君玦呢?
虽然她走出埋骨魔陵之后就要离开朝天大陆了,可是如果永远待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君玦了,她连一句告辞都没能来得及说,其实她想说的不止一句告辞,她有很多话想告诉君玦。
一旦留在这里,那些想要对心上人说出口的话就永远说不出口了,对她来说,那将是比小时候和梓阳分开、等不到他来接自己、魂归异世还要大的一场遗憾。那该有多遗憾?
如果君玦知道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那日在护城河畔的争锋相对,如果他知道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他对她恶言相向、她对他放肆无礼,他是不是会抱憾终身?是不是也会觉得难过伤心?
秦梓阳是住在十四年前那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的哥哥,但是君玦是她的心上人,是她喜欢的人,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她的明月光。
过去的遗憾终究成为过去,既然过去了,那便让它过去,封存在回忆里,反正她都为此事遗憾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如今她不想留下新的遗憾,就算是要和梓阳回去,也要等她再见君玦一面,等她找到今天那个人,把云岫镯拿回来。
眼前的秦梓阳还笑吟吟地凝视着她,而她的手已经缓缓移到了他的脖颈,在他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中,渐渐收紧。
“阿予……阿予……”
耳畔声声唤着的,是她永远也回不去的时光,是她阔别十四年的秦梓阳,是她人生中第一缕阳光,也是她再也寻不到的远方。
秦梓阳的唇边流出一抹鲜艳的血色,随着南予双手的收紧,蓦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她身前,周遭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砰”地一声,轰然崩塌成碎片。
一阵天旋地转,南予的意识也开始混乱,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华丽的房间之中。
淡淡的沉木香萦绕鼻尖,南予心中微顿,这是君玦的房间……是在陈国沽岳城的长陵院吗?是她上回喝玉壶醉了然后被君玦接回去的地方。
南予低头打量自己,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正躺在长陵院的那张床榻上,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开,披散在床榻上。
“吱呀——”
开门声传来,南予疑惑地擡眸看去,随即用手捂住了唇,惊诧不已,“君、君玦……?”
君玦带着一抹对她常有的魅/惑笑意,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问她,“终于醒了,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带包子和馒头去喝玉壶?自己醉了就罢了,还要包子和馒头把你哄回来。”
“包、包子?”南予有些迷糊地抓了抓头发,狐疑问道,“馒头?那是什么?听上去像是两个人?”
君玦笑着摩挲她的脸,“是我们的两个孩子啊。嗯……小丫头叫包子,小小子叫馒头,是你取的乳名。”
“孩子?!”南予险些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瞬间拔高三个音,“我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