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冲朝着南予费解打量的唐子羿干笑了下,“唐兄,好巧啊,你们怎么在此?”
“那位是……”唐子羿蹙眉带着一干人等走近,却鲜有地没回答问题,指着南予一脸惊悚道,“这是小侯爷罢?小侯爷你……你做什么扮成个女人?!”
九方越骇了一跳,舔了下唇正要解释,就见南予淡定地将他护到身后,泰然自若地拱手道,“诸君有所不知。”
就在九方越以为南予会说什么昨晚上跟你们讲的都是胡诌之类的话时,只听得南予正色道,“本侯其实就是女儿身,对外瞒了大家二十年,真是对不住。”
唐子羿等人一脸恍若雷劈,“这……这不是真的罢?!”
九方越泪流满面狂然咆哮,“废话!这他娘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南予将九方越的手一拉,蹙眉柔声安抚道,“对不起阿月,本侯其实不是断袖。那天晚上喝了酒后你也人事不省,我就……其实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九方越缓缓挣脱开她的手,张开嘴要说什么,血已经吐了出来。
“阿、阿月公子你没事罢?!”先是断袖后是私奔,私奔了才晓得对方是女的且还怀了孩子,唐子羿折扇一敲手心,感同身受地叹惋道,“二位的感情真当得起是一团乱麻。”
“难怪小侯爷近日不去秦楼玩闹,原是怀了身孕吗?”说书人撚着八字胡蹙眉点头。
南予闭上眼径直点头。
九方越已经蹲身哭出来了:自己选的女人,再坑也要宠着。
10.开导一下
“啊对了,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最近的酒楼在何处?”南予顿了一下,拿手复上小腹,正经道,“孩子饿了。”
九方越已经要趴在地上了。
“哦这个,”唐子羿扫了九方越一眼,随即看着南予指向身后的地方道,“就在那方,我们也正准备去吃些东西,两位一起吧?”
南予点头应是,笑着让他们走在前头带路,自己就跟在后头慢慢走着。
唐子羿提步要走,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九方越,怜悯道,“阿月公子饿了没有?……你不跟我们走吗?”
半晌,九方越维持着蹲在地上捂住脸泪流满面的姿势,艰难的慢吞吞道,“我不想走……我就想死在这儿。”
“无事无事,他可能受了些打击,我开导一下就好。”南予笑哈哈地摆手示意他们先走,“你们先走罢,我过会儿带他来撵你们。”
唐子羿思虑片刻,略一拱手就带着一干人等往酒楼去了。
南予揉了揉鼻尖,随手将碍事儿的裙子撸到膝盖,抱着裙角去和九方越蹲一块儿,无奈道,“唉,阿月,你这样让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滚他娘的犊子!人都走完了你还演?!”九方越擡头咆哮。
南予舔了下唇角,挑眉吊儿郎当道,“你看你这人,昨儿个又跟我说不想当断袖,现在不让你当断袖了,你矫情什么?”
“你为了不让我断袖,”九方越的调子已经扬到能飘起来的地步了,“就直接让我断根?”
“我这是为了加强文明思想建设,那你这个人在坊间这么有影响力,总不好真的让你带领起一批断袖热潮罢?”南予手背敲进手心,说得头头是道。
九方越拿桃花眸剜她,“你眼角的笑意不妨再明显一些?”
南予轻咳一声埋下脑袋就着蹲身的姿势前后摇晃起来。
九方越挑高眉头瞪着这个女人,“别忍着,想笑就笑罢。”
南予擡头拍了拍他的肩,“你都这么可怜了,我还是忍着罢。”
“老子真是遇上奇葩了,”九方越咬牙切齿地拧眉看她,“你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你饿不饿?”南予咬着指甲错开话题,“我都饿得开始啃指甲了,走了走了,去追唐子羿他们罢!”
九方越痛苦地把脸埋在膝间,“求求你,过去别再乱说话了。”
“你瞧你这怂样儿,我还能一直用你的身份不成?”南予挑起眉作势要拽他起身,“等离开陈国了,我用南予的名号给你洗白了就是。”
“你给我黑成这个鬼样子,”九方越一声哭腔,“八成是洗不白了!”
南予折扇一收倒插后脑勺伸手就去拖他,笑得无比灿烂,“八成么,不是还有两成吗?”
“……”九方越被怼得一口老血纵横全身,半晌才抿紧双唇擡眸带着沧桑泪意看她,“打认识那会儿你给我洗伤口开始我就想明白了,我长着大受到的雷霆暴击都来自于你。多谢你。”
南予一敛笑意擡手义正言辞,“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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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直呼名讳
陈国乃是朝天大陆上比较特立独行的国家,不仅穿衣风格与其他四国有很大不同,建筑风格亦是如此。
陈国会驭兽之人众多,不一定皆被称为驭兽师,这些普通的驭兽者倒是可以驾驭个把走兽当作平日外出的坐骑。
南予举目望去,街上以虎狮为坐骑的人占多数,应该是平民百姓,而以不知名的灵兽为坐骑的人就占了少数,应该是世家或者宗门子弟。
也是这个原因,陈国的建筑都十分牢固且低矮,兽类不比人,一旦发起狂或者发起情来,就是动辄毁天灭地的架势,狮虎尚且能毁了一座普通房屋,更何况灵兽。因此房屋必须坚固、低矮,才不容易摧毁、更容易重建。
朝天大陆上最坚固的木材当为紫檀木,陈国桌椅建筑等就施用了大量紫檀,走在街上萦绕鼻尖的不是街边小吃的香味,却是檀木香味儿。
檀木香,这倒是让南予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在断崖下照顾她半月却没有告诉她名字的男子,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檀木香。
她原本也留了字条说要回去跟老头儿和他辞别的,但后来又觉得特意辞别这档子事儿没什么意义,徒增伤悲而已。
何况天枢子那个老头儿明明就是舍不得她,她要是上赶着回了诡宗,到时候被架上一把大锁出不去了,哭都没地方哭。
唐子羿口中那个酒楼果然十分的近,只消向着那个方向走个片刻就到了。
酒楼名为辞旧楼,只有两层,担怕是方圆百里之内最高的建筑了。修得太高了,难免害怕被灵兽毁了不好修补。
南予此时就坐在辞旧楼里,旁边坐着的是生无可恋的九方越,对面儿坐着的是埋头吃饭的唐子羿和幼萝,两边坐着的分别是吴庸和说书人。
“唐兄,辞旧楼可有什么值得拿出去到处说的美酒菜肴?”南予端起一杯小酒抿了一口,随意瞟着楼下的人来人往道,“我瞧着来这儿的人挺多的。”
“美酒菜肴我不是很清楚,我并非沽岳城人。”唐子羿擡头跟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微微笑道,“不过此处人多的原因我却是晓得的。”
“子羿!莫要同他们再说些什么了!”吴庸怒拍饭桌,呵斥他,“你忘了待会儿还要见殿下了吗?!”
南予惊奇,“君玦早先不是不见你们吗?作什么还要上赶着去见他?”
“你闭嘴!”幼萝转头冷睨,“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陈国直呼殿下名讳!你听不懂是不是?!你死了没关系,如今我们一桌吃饭,别给我们招来什么祸事!”
“幼萝姑娘言重了。”一直没说话的九方越忽然擡眸看向幼萝,“素闻琴音养人心性,姑娘今日这般暴戾,可是因为听了你们殿下放出的传闻?”
“君玦放出的传闻?”南予挑眉转头正要问九方越是怎么个回事,不想却被幼萝打断。
“是又如何?!”幼萝当即羞愤地甩了筷子,指着南予冷戾如刀,“那也轮不到你直呼殿下名讳!世上女子千千万唯有一南予入他心!你算个什么东西?!当自己是那位南姑娘吗?!”
12.心烦意乱
世上女子千千万唯有一南予入他心……我擦你骂人就骂人非要骂得这么诗情画意吗?!
这让小爷怎么怼得出口?!
这一把莫名其妙转借他人之口说出来的告白真是杀得南予措手不及,接下来这个逼小爷究竟该怎么装?在线等急!
“幼萝!”唐子羿这回是真的言辞厉色了起来,“先管好你自己,你也无资格立场替殿下教训别人!”
修身养性最大的好处就是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本以为能在幼萝身上干这陈国第一架的南予连袖子都码起来了,岂料一个猝不及防幼萝又把筷子捡回来擦干净接着闭口吃菜。
南予大窘,不动声色地又把袖子给码回来:不打你火气这么大?!
“九方……”唐子羿本想叫出一声兄弟,随即觉得不对,顿了一下他才正色道,“九方姑娘。”
“噗——!”九方越一口酒呛出来,“咳、咳咳!”
“唐兄,有何事?”南予笑意盈盈地应声,随即就转过头冲九方越压低声音道,“你就当是在叫你妹妹。”
“也无大事,只是想替幼萝向你赔罪。”唐子羿拱手施礼,随即又笑着道,“不过她有一句说得也没错,出了陈国,你想如何唤殿下名讳就如何唤,但是在陈国境内,还是尊称一声殿下为好。”
“这究竟是为何?”南予狐疑蹙眉,“唐兄既然提点了小弟应了就是,只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在里头,据我所知他在陈国并没有什么和皇室沾边儿的身份罢,唐兄可否讲一讲?”
唐子羿抿了口茶润喉,摆开要和她讲的架势,显然也是个好谈八卦的,“殿下确实没有和陈国皇室沾边,但是陈国皇室却是要反过来礼让殿下的。”
“陈国秘术纵横、玄学披靡,权势已经不大重要了,陈国的朝堂也不过是个维持五国之间秩序的东西。真正尊贵的唯有实力二字。朝天大陆自来以气韵为尊,陈国更是将其尊了又尊……”
南予怔了一下,“所以是因为他修为造诣高,才得你们陈国人如此尊重的?”
唐子羿想了一下才迟疑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重要的还是俘获人心。你看世间如此多的女子追捧着殿下也该晓得了,殿下这人可真是深谙俘获人心之道。”
顿了一下,唐子羿笑着玩笑道,“嗯,尤其是女子的芳心罢。”
世间那么多女子追捧着殿下,殿下可是深谙俘获人心之道。
尤其是女子的芳心。
南予一愣,莫名想到了前晚上在榕树下的强吻,还有点在她额上的指尖,以及那些浓情蜜意的话……
原来这些只是他一贯会俘获人心的伎俩而已。
南予挑眉:也对,做得这么熟稔应当对很多女子都试过了……亏得小爷还为此脸红了好久,却是敷衍伎俩而已,想来也是窘个够了。
但他在此之前对自己那么好,且还不计较她给了他一巴掌,这些也都不似作假。
可那日他把自己抵在树上吻、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都好像演练了很多遍一样,确实很有唐子羿口中的素来深谙俘获人心之道的意思,倘若他不是对其他人也这样过,为何这般熟稔?
南予烦极了,这些事情明明不晓得就很好,晓得了就难免去猜真情假意,作什么要让她知道呢?她又不喜欢他!
回神的时候唐子羿已经在接着方才俘获人心一言展开叙述了,“你应当听说过六年前陈国陷入其他四国群起围攻吞并的那场危机罢?”
“彼时殿下十五岁,独身来到陈国,提出他有可为陈国化解危机的方法,遭到皇室和世家共同质疑,且殿下彼时乃是飞灵国先太子之子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陈国自然揣测他不是好意。”
“于是皇室、世家连同百名驭兽师、阵法师等一众高手欲擒拿殿下作人质,却不料殿下全然没有放在眼里,我没有亲眼所见,但听那些见到的人说,殿下将那群拔尖儿的高手清理个干净只用了半个时辰。”
“这之后,殿下再请见君主,此时君主不见就难免不识趣了,殿下被召见后献上了化解危机的策略。你可要知道,被四国合力围攻是什么样的局面,不晓得殿下怎么做到的,最后的结局就是四国全数退兵,如今太平安和的景象了。”
“所以,陈国所有人都拥戴他,将他奉为神祇般尊重着,你这样直呼他名姓且还不用敬语……被陈国随意一人听见都会找上麻烦的。”
13.一语道破
南予的指尖轻轻在酒杯边沿叩打,认真地听着唐子羿说的话,待他说完后才出声询问道,“你方才提到了陈国的阵法师?”
“嗯,陈国玄学秘术之多,驭兽、卜算、炼丹、探灵等等,我说的阵法师,为布阵上造诣颇高者,这有什么问题吗?”唐子羿的修养极好,且是个有趣的性子,和你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一旦认真待人起来也绝对不会含糊。
“唐兄,你可晓得锦焱国幻门的秘术幻字诀?”稍一顿,南予补充道,“我听说幻字诀也是阵法。”
幼萝冷笑插嘴道,“幻字诀何时成了幻门的秘术?幻门又是个什么东西?”
唐子羿并没有呵斥幼萝,甚至眉目间也可看得出有些愠怒,“幻字诀并非幻门所创,乃是我陈国秘术,百年前被人盗去。那人一路逃至锦焱国,拥山自立幻门,并将幻字诀作为世代门主相传之物。”
南予抿唇沉吟,看来君玦对她所说不错,幻字诀原是陈国的东西,只是如今其他四国人皆知那是幻门秘术,鲜少有人知道幻字诀的出处了。
“陈国没有人会幻字诀吗?”这个就很稀奇了,陈国的秘术,岂有被人盗走后就无人知道如何修炼的道理。
但是南予觉得稀奇的,唐子羿却给了肯定的答案,“没有。幻字诀乃是百年前第一阵法师死前所悟,撰写出修炼之法不足百日他就去了。而后就被盗了,百日之内幻字诀并未在阵法师的圈子里普及,更莫说在陈国甚至朝天大陆普及。”
南予只消沉吟片刻,便撑着下巴点头赞道,“那这个偷盗幻字诀的人倒是很有悟性,第一阵法师活了一大把岁数了,写在纸上的东西不知道晦涩一些防止不相干的人偷练吗?偷盗幻字诀的人怎么就能自己悟出阵法师写的是什么意思?真是好了不起啊。”
她说得极为讽刺,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
唐子羿起初以为她是真的在夸那偷盗之人悟性颇高,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话里什么意思,“你、你是说……这不可能!姑娘莫要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