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颗的……柒柒……柒柒……”
少祭祀仍是弯唇笑着的,就好似已经看见了墨柒取走她的心之后她们永远一起生活的美好模样了。但是醉酒之后眼前有些发花,视线模糊着,让她看不清墨柒的神色了。
床上的人一直沉默着,气氛很是沉寂,叫她迟钝的神经里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安,声音便渐渐小了,微昂着头,迷蒙着眸子,伸手去摸了摸,想握住墨柒的手,然后凑过去。
啪。
才摸到床上的少祭祀被这一巴掌打得头微偏着,整个人都怔住了。她这般的目光直直的好似不会动了,一直到脸颊上的红印越来越明显,刺痛灼烧般的感觉让她回神了些,才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脸颊,眸中浮上了厚厚一层水雾,眼尾渐渐红了。
“……柒柒?”
她小心地抽噎了下,仍是固执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床上的人。
结果未曾碰到,另一巴掌便落下了。
这一次打完之后,墨柒直接粗鲁地揪着她的衣襟,将人揪到了面前来了。
因为那猛然升腾起来的,近乎将她的整颗心都溢满了的怒气和悲哀,以至于她死死抓着樊笙的衣襟都在颤抖,以至于她的眼眸都是一片血红。
“清醒了吗?”
紧攥着白袍衣襟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墨柒擡起另一只手紧捏住了女人的下颚,迫使她擡头看自己。
“清醒了吗?”
她一字一顿又问了一句。
女人只怔然地瞧着她,通红了眼眸,眼角一滴泪珠顷刻间滴落,不安又无措,委屈又茫然。
“我教你上位之术,教你用兵之法,教你怎么用人……我教你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墨柒捏着她的下颚,身子凑近了些。语气诡异的平静,就像一支绷紧了的弦,已经轻颤着了,就差最后一点便可折断。
满脸泪痕,被她打得脸颊红肿的女人轻颤了下,唇瓣动了动,垂下了眼眸。
“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让你回答我啊!”
披散着银发,通红了双眸的女人猛然将手边的杂书都扔在了地上,近乎是在崩溃着嘶吼。
她真的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
被万鬼噬心时,她忍住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剧痛,一声不吭。
被扔入乱葬岗的时候,她猩红了双眸,却未曾落下一滴眼泪。
身边的亲人一个个走了,在她还未得势的几乎处于众叛亲离边缘的时候,她依旧能够藏着那些厌倦和疲惫去冷静地对待一件又一件扑之而来的事情……
可是这个孩子却总能挑动她的神经,让她为之丧失理智。
正如此时,眼帘微颤,那滴掩藏许久的泪珠便落下了,狠狠砸下,打在了指尖上,滚烫得她的指尖都在颤抖,打得那眼前的女人都为之心颤,好似这一滴又一滴地便是打在了她的心头上。
“……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啊……”
“……我就是在教你怎么保护你自己啊!”
墨柒无力地松开了她的衣襟,跌坐在床上,垂下了头,擡手掩住了大半张脸颊,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只知道那泪珠一滴一滴地砸下,压抑不住的痛苦。
她也疼。
她也会痛苦,也会难受。
樊笙擡起了脸颊,分明是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搂住她,想要去如往日一般亲吻安抚她,想要第一时间毫无原则的道歉的……
可是她此时就仿若真的喝酒喝迷糊了一般,带着茫然无措的神色,近乎惶恐地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瞧着她,失去了反应能力。
“樊笙……”
“……阿笙……”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床上的女人放下了指尖,那双已经通红了的沾染上水珠的眸子便没有了遮掩地露出来了,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地问她。
“你说你记得我教过你的所有的东西,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轻声问道。
“我有教过你这般匍匐在地上,露出这样可怜又卑微的模样来吗?”
啪嗒。
眼泪还在落下,眸前的世界都隔上了帘幕,可是墨柒此时盯着那地上的人影,任由自己的衣襟被一点点打湿,却用着很平静地低声告诉她。
“站起来。”
于是那人影颤抖了下,随即的便也沉默又乖顺地爬起来了。
“我不过离开了你,你便如此要死要活的。”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墨柒疲倦地阖了阖眸,擡手撑头揉了揉眉心。
“柒柒!”
有人便扑上来了,颤抖着声音带着央求的语气,好似已经不能听下去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女人的脸颊凑到了她无力搁置在床上的指尖,小心地吻了吻,这般承诺道。
于是墨柒也就笑了染上了几分嘲讽。
“人生道途,终有一死。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我?”
她边笑着,又抑制不住喉咙中的腥甜和瘙痒意,轻咳了几下,撑着床摇了摇头。
“阿笙,你知道的。”
“你明明就知道了一旦回来,便无法与我走了。”
“可是你回来了,这儿有你的责任,这儿有你无法割舍无法摆脱的命运。”
“那你为何还要来束缚强迫我?”
她轻笑着反问,眸前愈加模糊。
“你知道为什么我取了琉璃心还要离开你吗?”
墨柒俯下了身子,指尖落在了女人的通红湿润的眼眸上,轻轻滑下,便落在了唇瓣之上。
“……为什么?”
就如被蛊惑了一般,女人扬起了头,哽咽沙哑了声音,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