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名酒佳肴,鲜蔬野味,微风拂帘,箜篌悠悠,曲声荡荡,令人心旷神怡。
眼前的舞女浅蓝色纱裙裹身,裙摆流泻于地,和着伴奏声轻舞水袖。伸臂、回顾、俯首、扬眉。曼妙的身姿和流转的眼眸直直地摄人心魂。
这种节目陌宇并不喜欢,有这些时间,他还不如去多看几本书呢,但是这是皇家家宴,又岂能儿戏,所以即使不喜,陌宇也静静地坐在那边,似看非看的朝着那群舞女望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女子望过来的不寻常的视线,那么灼热,却又隐忍着,微抿的双唇似有好多话想说,却一句也没说出口。陌宇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那抹视线对去的人是他身旁的轩辕封!
微微侧头,不由得惊住。原本以为只是那个女的仰慕轩辕封,可是陌宇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此刻轩辕封也正看着她,虽然只是稍稍的一瞥,但是其间的黯然和沉痛却让陌宇明白,王爷和那个女子的关系并不简单!
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子已不再朝这边看,而只是夹了一小块菜喂进了身旁小男孩的嘴里。
那个小男孩是……陌宇眯了眯眸,是皇上的十皇子轩辕漓!所以这个女子就是十皇子的生母,当今的睿妃了,可是她和王爷会是什么关系呢?
正在陌宇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的端和太后喊了一句“珏明”便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儿臣在。”轩辕封站了起来,“母后有什么吩咐?”
“你行弱冠之礼时母后送你的紫竹箫还在吗?”
“自然还在。”轩辕封笑着答道。
“皇上,珏明萧吹得好,哀家有好久没听了。”端和太后看向轩辕翊,笑道。
轩辕翊笑着颔首:“儿子也极少听到,今日不如借母后的光,要十五弟为母后吹奏一曲贺寿如何?”
端和太后道:“哀家正有此意。珏明,不知你赏不赏哀家和你皇兄的脸呢?”
“为母后吹奏一曲祝寿岂有不肯之理。”轩辕封笑了笑,然后命人去将紫竹箫取来。
就在这时,轩辕岚站了起来笑道:“皇祖母,箫声清冷,替皇祖母祝寿未免不应景,不如让十五婶过来,与十五叔合奏,如此可好?”
“素闻凌威侯的庶长子文武双全,乐翎书院那次凭一人之力打败了当今琴棋书画四大高手,想来琴艺也是超然的,和十五弟相和自是再好不过了。”轩辕翊笑着点了点头。
陌宇赶忙起身,道:“奏曲为太后祝寿,臣不甚荣幸。”
端和太后素来最疼爱的便是自己的次子轩辕封了,所以他请旨娶男妻之时,她虽震惊气恼,但也并没有阻止,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可是这个儿媳她却是并不喜欢的。不过这种情况下,若她不同意,就会让众人很是难做,最尴尬的莫过于轩辕封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轩辕封自一旁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紫竹箫,然后看向陌宇,陌宇则在早已备好的琴面前坐下,调试了一下音,然后看向轩辕封,莞尔:“王爷请。”
轩辕封勾起嘴角,点了点头。紫竹箫在他手中打了个转,轻抵唇边,一缕空灵流动的箫音悠悠漫开。
众人只觉耳目一清,娟娟潺潺,仿佛有泉水在幽静的山涧流出,轻灵之间带着几分轻巧。
陌宇笑着闭上了眼,侧耳仔细听着。在箫声即将消失的时候,他的手指看似随意的自弦上拂过,音色清新,翛翛尘外。
轩辕封挑眉,箫音在琴声响起的时候转圈回扬,陌宇双手轻挑银弦,如影随形的追随着紫竹箫的箫声。身旁的人就觉得此时置身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眼前是傲然绽放着的红梅,孑然而立,淡淡的清白,飘与世间。
陌宇的嘴角倾泻了一抹笑,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轩辕封也满是笑意的瞳仁,眸底却带着一抹精光,陌宇从那抹精光中感受到了那寒梅的境遇——寒梅无意与百花争春,却更加的孤洁不屈。十指如飞,随着他的萧声不住地改变着手法,琴箫和鸣,融为一体,在整个大殿中悠悠回响。
鸿影殿里一片安静,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白雪飘飞,红梅微颤,紫色身影和白色身影相对伫立,无言,却已心意相通,笑意融融。
琴萧声音慢慢淡去,轩辕封上前,携着陌宇面向端和太后拜倒:“恭贺太后富贵安康,天伦永享。”
“平身。“端和太后笑着道,罢了,只要珏明开心,自己又何须计较这么多,这个陌宇文武双全,和珏明倒也相配,心下对陌宇的不满顿时减少了好多。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皇帝点了点头,很是赞赏的笑道,“凌威侯的庶长子果真名不虚传啊,朕算是大开眼界了,十五弟的福气果真好啊。”
“谢皇兄夸赞。“轩辕封笑着看向陌宇,然而心却在那个时候一惊,他的脸色……赶忙伸手过去揽住了陌宇的腰,以防他一个不小心会摔倒在地。赶忙看向皇帝,轩辕封道,”皇兄,王妃不甚酒力,我带他去外面醒醒酒。”
也察觉到了陌宇的不对劲,皇帝皱了皱眉,挥手道:“去吧。”
得到同意,轩辕封赶忙带着陌宇出去了。
刚到殿外,在确定里面人看不到,陌宇的绷紧的神经蓦地松懈了下来,闷哼了一声,他脸色惨白的倒了下去。轩辕封大骇,赶忙扶住了他。
“君逸!君逸,你没事吧!?”眉狠狠地拧起,将陌宇打横抱起,轩辕封加快脚步把他带到了曦和宫偏殿的白梅居,那原本是他幼时居住的地方,现在虽然已经不住了,但是宫女们不敢懈怠,还是每日的过来打扫,所以很是干净。
现在的轩辕封哪还有心情去注意这种东西,他将陌宇抱到床上,起身想要去找太医的时候,却被陌宇拉住了。
陌宇勉力地睁开了双眸,摇了摇头:“只是毒发作了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就算有太医过来也是无事予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轩辕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你疼成这个样子,让太医过来,至少还能减轻疼痛啊。”
“只是减轻并不是减掉啊,都一样的……“陌宇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想说什么来着,再一次袭来的疼痛却让他承受不住地呻.吟起来,他的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不住地痉挛。
轩辕封伸手,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感觉着他因痛苦而不住颤抖的身体,心也跟着他一阵阵的剧痛。
好久好久,轩辕封才感觉到怀中的人开始不再颤抖,慢慢地,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陌宇放在床上,然后轻轻地替他掖好被子。
对不起,君逸……
揉了揉他紧皱的眉,直至那抹褶皱被抚平,轩辕封俯身,在陌宇眉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呼声,轩辕封猛地一惊,赶忙起身往外走去。心急之余,他并未发现因他如此而皱紧眉头的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