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礼物还是惩罚?”
“短暂的陪伴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
海外留学时期的某个雨天,楚征的室友江予淮忽然这样问他。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楚征有些意外,江室友沉默寡言,经历和他相仿:被位高权重的父亲器重,送出国深造,等着回国继承家业。
留洋的国人大多在早期无法融入外国人的集体,只能抱团取暖。但熟悉环境之后,也有不少会和异国友人相谈甚欢,半夜出去轰趴蹦迪,闹到凌晨才烂醉回来。
楚征不喜欢烟酒气,江予淮也不喜欢。正是因为讨厌的东西相同,又都不是真正能够忍受孤寂的人,才会成为室友。
……话虽如此,江予淮也并不时常和他对话。大部分的时间都闷在房间里,或是在阳台上浇花。
那株紫色的桔梗好像是别人送他的。他很爱惜,不让任何人碰。
所以,主动和他搭话还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江予淮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问他这个问题的,楚征不得而知。他只是敏感地察觉到他们是同类人,心里惦念着一个或许永远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我不知道。”楚征这样回答,“但我可以问问我认识的人。”
同父异母的小妹楚望舒是个博爱滥情之人,从初中开始就没断过男朋友,但又在性缘关系上格外通透,或许会是个好的问答对象。
江予淮难得点了不刺鼻的薄荷味女士烟,点点头,等他拨通电话。
“短暂的陪伴究竟是礼物还是惩罚?”楚望舒的声音被电波畸变,显得缥缈虚幻,“我觉得……如果不贪心,就是礼物。如果欲壑难填、过分期待,就是惩罚。”①
……惩罚?
楚征高烧中,脑袋晕乎乎,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面前靠近他满脸担忧的沈殊。
或许是吧。
他微微阖眼,舌苔温柔地扫过沈殊指腹边侧的茧。在沈殊感到被冒犯之前,忽然松了口。
手指抽离温热的口腔,拉出细细的银丝,落在他一丝不茍的领口上,氤氲出一小点不明显的湿痕。
但只要能再见到沈殊,等待的煎熬又怎么会成为惩罚?
他只不过和中学时的自己一样,知道沈殊会在周末回到孤儿院,便会从礼拜一清晨睁眼开始就在期待再见。
在此期间积蓄的所有不满、郁结和愤懑,都会在沈殊朝他张开怀抱的瞬间化作充沛的喜悦。
他会抓住短暂的礼物,直至将它的存在变为永恒。
沈殊慌忙地从茶几上拽了几张纸,擦拭湿漉漉的手指。
虽然楚征又在他面前装傻扮无辜,可到底被对方高热的口腔温度吓到,担心他生病的心情压过心理上的别扭感,促使他端起温水,抵着对方发红的嘴唇喂了进去。
楚征没动了,乖乖地靠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像是最乖巧的小学生。
沈殊忍不住问:“你冷不冷?”
楚征呆呆地颔首。
沈殊叹气,把空调调到26度。然后按着对方的脑袋压在沙发上,拽了抱枕垫在他的脖颈下,又把毯子掖好。
“你先睡一会儿吧。”
他低头看表,想坐去远处的木凳子上。刚迈开没几步,就被楚征拉住了手腕。
“沈哥,别走……”
声音低小如幼犬呜咽。
还能怎么办?
沈殊无奈地就近坐下,任凭楚征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好像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能给予他庞大的安全感,楚征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一样的笑容,便沉沉睡去了。
刘总监散会后就往办公室走去。按了电梯,橙色提示灯跳动,他擡手擦去额角的虚汗。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严青那张充满威严的脸,还是有些后怕。
早就听闻严秘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短短一个会议的时间,就敲定了针对竞争对手的对策,条条看得刘总监直流冷汗。
太狠了。
但这还不是他心惊的原因。
散会后,严青留下他,说要单独谈谈。刘总监本以为是自己负责的部分出了纰漏,却不料严青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嘱托道:
“小刘啊,你要多多关照新人。他们刚来磨合难免会出岔子,你作为前辈当然是要多多担待,你说是不是?”
新人?
他负责的部门都是干了三四年的老油条,哪来的新人?
转念一想,哦,是分部派来磨合新项目的那帮子人。原本负责的都是些边缘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摇身一变飞升重工项目组核心了……
等等。
玄机好像就在这“不知道为什么”里。
“我明白了。”刘总监向着严青连连点头,“我会多多关照的。”
……敢情是有铁饭碗关系户呀。
项目的负责人是个姓云的年轻人,难道是他?
看起来确实八面玲珑,裴回离职前也和总部打过招呼,给了个可以提拔的人员名单,里面好像有他。
接触下来能力确实还可以,就是人有点过分殷勤,太会来事,反倒显得不够真诚。
电梯停在他办公楼的楼层。刘总监把擦汗的手帕叠好,放回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