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冰碴子撞在岩壁上,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尖啸。沈七的睫毛凝满霜花,右眼赤金竖瞳灼烧般刺痛——三丈外的雪坡下,歪斜的界碑刻着"寒鸦岭"三个字,碑文缝隙里渗出的暗红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
楚灵犀突然扯住他后领。一道黑影擦着发梢掠过,冰晶飞溅处,半人高的冰锥深深扎进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她指尖夹着的破禁符燃起幽蓝火焰,照亮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冰刺,每一根尖头都泛着诡异的墨绿色。
"这风雪里有东西。"她将符纸按在沈七掌心,寒气顺着经络游走,暂时压住他躁动的异瞳。犀角吊坠在她颈间颤动,细碎冰晶沿着银链爬上来,凝成半朵莲花的形状。
沈七握紧寒霜剑。剑鞘上苏映雪系的冰蓝丝绦无风自动,丝线里织着的清云护符碎片正发出微弱青光。越过肆虐的雪幕,他看见山顶黑云如巨兽翻涌,云层中隐约传来某种庞然大物碾碎冰层的闷响。
"不是风雪。"他忽然开口,剑尖挑起地面积雪。雪粒悬浮在空中,竟诡异地避开了某个扇形区域,"有活物在云里呼吸。"
话音未落,整座山体剧烈震颤。楚灵犀甩出的三张爆炎符刚触及云层,就被冻成冰片坠落。黑云中探出数十条霜白色的触须,每根须子末端都生着人眼似的冰晶,瞳孔里映出他们惊愕的倒影。
"退!"沈七拽着楚灵犀滚下雪坡。触须扫过的崖壁瞬间覆盖厚冰,冰层下封着密密麻麻的雪鼠,维持着奔逃的姿势。寒霜剑自主出鞘半寸,剑气在雪地上犁出深沟——沟底赫然露出半截青玉剑穗,与苏映雪当日系在剑上的如出一辙。
楚灵犀突然闷哼一声。她按在雪地上的右手结满冰霜,皮下泛出蛛网状的青纹。"是冰魔煞气,"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符纸上燃起金红火焰,"这山已成魔域,御寒丹药撑不过半炷香。"
沈七右眼突然淌下血泪。赤金竖瞳穿透暴风雪,看见十里外的山坳里躺着个荒村。茅草屋顶压着丈许厚的积雪,唯一完好的烟囱却飘着炊烟——那烟柱笔直如剑,任狂风如何撕扯都不曾歪斜半分。
"去村里。"他撕下衣摆裹住楚灵犀冻伤的手,寒霜剑嗡鸣着劈开雪幕。剑风所过之处,积雪诡异地凝成冰阶,台阶尽头正是那缕倔强的炊烟。
村口的歪脖子松树上挂满冰棱。树杈间悬着个褪色的布娃娃,粗麻布缝制的眼睛用朱砂点了瞳仁。楚灵犀的犀角吊坠突然发烫,她抬手去摘,布娃娃的头颅却"咔"地转向他们,朱砂眼里淌下黑血。
"装神弄鬼!"沈七挥剑斩断树枝。布娃娃坠地时炸开一团黑雾,雾中浮现出三百清云弟子血祭封魔的残影。为首的女子将剑刺入心口时,忽然转头望来——那张脸与苏映雪有八分相似。
楚灵犀的破禁符燃尽黑雾,符灰却在地上拼出"快逃"二字。沈七踩碎符灰,寒霜剑挑开最近一间茅屋的门板。灶台余温尚存,铁锅里炖着的雪兔汤还在咕嘟冒泡,墙角堆着的柴薪切口新鲜,可屋内空无一人。
"三日前还有人生活。"楚灵犀指尖抹过窗棂,冰霜下有未干的血指印,"但他们逃得很急。"她突然俯身,从炕席下抽出半幅绣品——冰蚕丝绣的九瓣莲,正是清云圣女袍服上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