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⑤：猎貍
事情变得颇有些棘手起来。
虽然眼下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那肉鲜味美的貍，可是没有抓住一只活的，庄令涵始终不敢贸然为村民们开药医治。
如今是冬季，貍喜温热，整个冬季几乎都在树洞或其他温暖之处休息，很难捕捉到活的。
但既然此事有了眉目，要等到来年春天雪化之时再去捕捉那貍，似乎所有人都等不及。
包括陈定霁。
山中的猎户冬季虽然休猎，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完全不能猎到动物。所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由傅大哥带头，陈定霁加入，再有其他三个自告奋勇要参与此事的猎户一并，进到深山，猎一头活着的貍回来，为大家医治这怪病又增添一丝可能的希望。
几人收拾妥当之后，过了晌午便出发。
庄令涵同其他几家的农妇一起将他们送出了村口。
临别之时，陈定霁眼见她眼里似乎还含着依依不舍的担忧，便轻轻捏了捏她湿润的手心，小声安抚道：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区区捕猎一事，莫要为我担心。”
她反握住他的手，眼底却不自觉泛上了几丝湿意，顿了顿，才道：
“千万千万，千万千万要小心。”
由于最有价值的猎物都在深山，寻常的猎户，每次进山打猎一般半月到二十日不等，等猎到足够的兽类，才会选择返回。
送走他们之后，庄令涵自知两三日内不会再见到陈定霁的人影，便也收了心，跟着傅大嫂刘娘子她们几人在农舍中呆着。
这两日风雪已经完全停了，雪后的阳光洒在刘家村高高低低房檐上满落的白色被衾上，偶尔擡眼凝望，甚至能看见折射的不同的色彩的光晕。
恍惚的时刻，庄令涵突然想起曾经答应过陈定霁两次，却最终都没有成型的荷包。
前两日她在他衣服里，找到了那个她在花朝当日送给他的荷包。那天她从渭水中艰难爬上岸后，检查过一番身上带着的东西，那荷包早已遗失。
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早已失踪不见，却不知一路被他珍藏。
荷包在渭水中浸泡了很久，上面她辛苦绣下的海水江崖早已斑驳不堪。她看着它感慨万千，却也始终没有再开口向陈定霁提起此事。
如今，她在等他归来。
刘娘子心灵手巧，织布一事不在话下，庄令涵不知她刺绣如何，踌躇了片刻开口，却得到刘娘子肯定的答复：
“一个荷包而已，秦娘子想为张相公做，我别的不说，这一个行当，保证能把你教会。”
只是刘娘子织的布本身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她自然也拿不出像从前在长安宋国公府里那样上好的料子来重新做这个荷包。有了新的师父，庄令涵求之不得，即使是最普通的布料，她做好了送给陈定霁，他难道还会嫌弃不成？
所以在之后的许多天里，庄令涵便一面跟着刘娘子又学学刺绣，一面在为村子里之前讳疾忌医的男人们诊治医病。
大约十天之后的一个上午，一切如常，傅大哥便提着貍回到了村子里。他身后跟着那几名自告奋勇的猎户，却独独没有陈定霁的身影。
庄令涵心下一沉。
“你家张相公说还想再往山里走走看看，于是让我们猎到这貍赶紧回来了。”傅大哥见她面色不虞，不慌不忙地替陈定霁解释，“他倒也没有说要去多久，只让秦娘子你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这四个字说来轻巧，真正实践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但貍已经猎回来了，刘家村上上下下都在期待庄令涵这次能不能妙手回春，彻底找到他们不能生育的病因并对症下药。
即使再担心他，也必须收起心来。
好在一旦沉入了行医的工作，庄令涵便也没有旁的心思再去想陈定霁的种种，她让傅大哥他们按照先前处理貍的惯例再次处理，仔细观察过程中这貍被掏出来的五脏六腑。
经过仔细比对，她也终于发现了问题可能的所在。
结合新鲜的貍和它身上某些可能会致男子不育的部件，庄令涵很快便重新写好了药方。但药方中除了一些常见的药材她带上来了之外，还有一些不常见的，需要下山去采买。
一来一回，至少又是两日。
如今这是治病的唯一的希望，因而不需要犹豫，大家凑了些银钱，便交由另外两名主动出来要去山下城中的汉子一并，很快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