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京城的码头就在东郊，快马过去只需半日时间。
便是带上姜婉宁，一路过去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也只在晌午刚过时就到了。
而此时的东海码头上，早就聚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皆立码头，遥遥望着正破浪驶来的两艘巨船。
大昭海商日渐强盛，然造船的技术却进程缓慢，历来出海的商船最多只会在海商行驶半年，这还是在有中途休整的情况下。
非是海商害怕辛劳，实在大船在海商实在容易出现损耗，那等能坚持半年的已是难得的好船，更多只能在临近的小国转转，两三月就要返航。
然陆尚送出的两艘破浪号就不一样了。
这两艘船皆以精铁打造，船上一帆一舵，同样是用铁器融做的。
当初造船的师傅如何也不肯相信，这等又笨又重的庞然大物，如何能在海上行驶，肯定是刚一入水就沉了。
偏偏陆尚坚持以铁造船，还废了好大功夫，才从昭和帝手中讨来这许多精铁。
他虽不会造船技术，却是个会提要求的甲方，只管循着他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描绘出一艘能乘风破浪的巨船。
木船可以靠人力摇桨，铁船却是不能的。
陆尚虽知蒸汽机或发动机才是最好的动力源，但整个大昭都没有这等先进玩意儿，只能先借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一群人凑在一起琢磨好几个月，最后决定以机巧代替人力，即在船桨最上头安置滚轮，只需要转动滚轮，就能带动船桨了，还别说，粗略试下来，竟真的能成。
为了避免浪费，造船的师傅从巴掌大的小铁船造起，期间几次融掉重打，又找打铁的师傅多番请教，耗时整整半年，方才造出一艘能在水上漂浮的小铁船。
有了这一成功案例，后续进展就快多了。
铁船从巴掌大小到半人高，又到四五人大，又到能装下二三十人……因着师傅们也是第一次造铁船，便是手艺越来越熟练，也不敢轻易托大，每一步都要循序渐进，唯恐哪一步走错了，前功尽弃。
就这样一点又一点的，造船师傅和打铁师傅们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方才造出陆尚所要求的巨船。
若非他们手中的精铁有限，每次推陈出新都要熔铁重造，其锻打的速度还能更快，但便是这等速度，也足以叫陆尚惊讶和满意了。
铁制巨船被送到码头那日，一路受尽了百姓瞩目。
周边百姓本以为能亲眼见到这等神物起航的，哪料巨船只停靠在码头边上，很快便覆了一层布，又是放了足足两月，直至全部船工到齐，才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在无数人的睡梦中，松开了粗壮缆绳。
两艘巨船得了皇帝亲笔提名——
破浪号。
破浪号初入海那两月，陆尚可谓是昼夜难安，唯恐哪里没做好了，叫巨船在海上沉了去。
好在一月两月，整整四五个月过去了，他向许多在海上做生意的商人打听，都没有听说哪里出了海难，这才算放了心。
昭和帝担心破浪号海上欲险，陆尚嘴上不说，心底的担忧并不比他少。
但海商本就是他提议和牵头的，若连他都露了怯，只怕人心就要散了。
当码头的斥候到宫里和姜府传信，说有两艘巨船已进了近海，依着船速估摸，最多再有两月，便要彻底靠岸了。
在这两月里，曾有过几日暴雨天气，海上连起巨浪，叫码头上的人不觉为商船捏一把汗，然他们在码头观望许久，却见近海的那两艘巨船虽有随波浪起风，却未有半点翻船的迹象，天光大晴那日，巨船重新起航。
也是在那日，陆尚彻底放下了对破浪号的担忧。
待陆尚带着姜婉宁匆匆赶至码头时，才发现码头正中的一列早被禁军清理了出来，前头虽不见人影，但依着左右戒备的架势，便知是有不得了的人物到了。
陆尚紧紧牵着姜婉宁的手，欲挤到前面去看，却不想百姓们的好奇比他更甚，拥拥簇簇的，根本不留一点缝隙，便是他在用力，也根本挤不到前头去。
姜婉宁也是连声说着：“劳驾让一让——”
“别挤了别挤了，谁不想到前头去看，自己来晚了就认栽吧！”
“那可是巨船，咱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谁不想凑近了去看……”
有人不满被推搡，破口大骂起来。
陆尚和姜婉宁无法，只能站在后面，转去想旁的法子。
就在两人愁眉不展之际，却见前面忽然响起喧嚷声，踮脚一看，却是一队禁军郑旺这边走来，迎着无数百姓的注视，一路走至陆尚跟前。
为首的首领拱手道：“属下奉命，请陆大人和陆夫人至前方码头。”
陆尚动了动嘴，本想问一句可是皇上来了，余光扫见周围的百姓们，又硬生生把话咽下去，直至到了前面人少的地方，方才低声问询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