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的伤势不宜见风,宴上又人多眼杂,我方才便未让他前来赴宴,裴三公子现在可要一同去看看?”藤鹰道。
“劳烦二哥。”苏望轩没事,裴映洲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苏望轩失联后,裴映洲派人多方寻找,皆杳无音信。还是藤月说苏望轩受了伤,在尹州可汗处休养,他才稍稍放心,如今能够亲眼见到对方,郎君的神色渐缓。
“尹州之恩,他日若有需,行知定当涌泉相报。”郎君后退几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道。
苏望轩身体算不得好全,但还是整日被宋蕊初按在营帐里,待的身上都快要起疹子了。
这妮子成了自己的新妇后,脾气越发凶悍,他嫌药苦,宋蕊初竟然直接给他灌下去。苏望轩不知道宋蕊初是不是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整日唯唯诺诺,生怕稍有不慎,引得宋大小姐不快。
但他被这样管束,又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比如苏望轩就曾对藤原说:“藤原,你看我今日穿的如何?”
藤原还未开口,便听对方语带炫耀道:“这可是蕊初去集市买的。她说我之前那身不够威武。”
后来的日子,藤原苦不堪言。
“这可是蕊初亲自熬的,乌鸡大补汤,藤原你喝过没?什么?你想喝一口?不行,我才是病人。”
“她就是凶了点,她心里有我。”
这可是这可是,这可真是丧心病狂!藤原被苏望轩念叨的头疼,索性后来都绕道走;藤鹰则是气场太强大,苏望轩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他的好弟弟来了。
“行知!你终于来了!”见到裴映洲,苏望轩便干嚎起来,道:“你嫂子她不当人啊!”
酒喝到一半被藤鹰抓来当苦力的藤原:……
“这些日子宋蕊初不知道喂了我多少稀奇古怪的药,我看她是想毒死我!还每天对我那么冷漠…这日子没法过了……”
“表兄既过不下去,不如和离。”裴映洲见他还有力气干嚎,便知道应当是好的差不多了。
“那怎么行!”苏望轩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瞪了藤原一眼道:“还有,我方才听说尹州可汗要你去猎兽皮、采雪莲,他们这哪是想让你和藤月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这是要你的命啊!”
得知裴映洲要去采雪莲,就连苏望轩也捏了一把汗。
兽皮好猎,唯独这雪莲,长于尹州最高的山崖,一不留神,便是命丧于此。这小子真是昏了头了,什么事都敢做。
“那表兄愿意和嫂嫂和离吗?”裴映洲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又一次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望轩只觉得裴映洲怎么尽不盼着他点好,道:“若你再说这胡话,我们兄弟便没得做了。”
“行知亦如是。”裴映洲说。
苏望轩便不再劝。
藤月躺在床上,看着屋中熟悉的陈设,颇有些感慨。
寻常人家女儿出嫁后,闺阁大多都作了他用,遑论她一个实际与尹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孤女。
一年前她离家时,未曾想过还有回来的一天,更未想过,这个家里还保留着她的一席之地。
脑袋下枕的是尹州的花籽枕,与郢都冰冷的玉枕不同,花籽枕选的是尹州的花籽,有安神之效。内塞棉花,在草原的阳光下晒的蓬松,连同花籽一起,让人躺下只觉沉入一片花海,懒洋洋的不想再起身。
那床锦被却是照着她从前被子的模样新绣的,被角依旧绣了一轮明月。
这是独属于她的印记。
藤月只觉得如坠云端,整个人被数不清的爱意包围着,都是真切的幸福。
这也是姑娘睡的最香甜的一个夜晚。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时刻警惕。
第二天早上,藤月醒来时,整个草原已被温柔的阳光照亮,窗外呼啸的风吹起浅浅的草浪,掀起绿色的涟漪。
“郎君呢?”姑娘问道。
“郎君一大早便进山了。”春华按照尹州的手法给姑娘梳了两条长辫,又缀了些绿松石,如此打扮不由得让她想起小姐未出嫁时,低声道:“小姐可是担忧郎君?”
藤月摇摇头。
“他是我藤月的夫婿。”镜中映出姑娘含笑的一双眼,带着对意中人的信任。
这一刻,她才是含羞带怯的少女,等着那个为她而来的人,为她带来兽皮作衣,采下山上最高的那朵雪莲,簪在鬓发。
藤月第一次感受到,新嫁娘的欣喜与期盼。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只有春华一日,秋实这丫头不见踪影,了然笑道:“秋实呢?”
“她呀,沉默寡言,整日只知道往二殿下的营中跑,说是切磋武艺。乌苏都被她撂倒了,还不知足。”春华与秋实在一起这么多年,何尝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与藤月一般,不想戳破罢了。
“你与秋实跟着我这么久,是得有个归宿。”藤月听出春华话中的调侃,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