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姑依旧没有说,只有陆森知道,这个知晓很多世间事的老人,会在最后,把生蛊再引回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年老的生命,无法在蛊虫的蚕食下支撑这么多年,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牺牲任何人。
“再绑两圈吧。”
程所期看着身上的绳子,让萧榆又给他缠紧了两圈。
他身上的逃命技巧在这时反而成了一种阻碍。
如果不把双手掰折到无法动弹,他挣开绳子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如果过于痛苦而选择自杀的概率可能会达到百分之百。
因为乌姑的脸色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为了避免给自己造成其他伤害,掰折双手是唯一一个能够防止他挣开绳子撞墙自杀的办法。
“喝了它。”
乌姑再次端来程所期第一次跟她谈话时,给他喝的那碗绿得诡异的液体。
原来那一次,乌姑就已经开始测试程所期身上的蛊,是否已经到了最佳的活动期。
这碗药似乎被人加了一点麻痹神经的东西。
种蛊的过程很快,大概五分钟不到。
所有人都撤出山洞的时候,程所期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慢慢等着,无聊数着山洞里那一排排的瓦罐。
中途睡过去一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全黑了。
这时候一股血液逆流的诡异感觉开始从体内发散至四肢。
血液流过的每一寸地方,程所期仿佛都能感觉得到。
先是麻,然后密密麻麻小刺一般的疼开始冒出来。
他躺在那,就像一块木板,仿佛体内有人拿着锤子,将几寸长的钉子蘸满辣椒,再一点、一点敲进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头,他的指甲盖。
直到钉子穿透他的身体,再狠狠的连带皮肉一起翘出来。
然后又重复着将钉子钉进去,拔出来,钉进去,拔出来……
从一开始的一根,到无数根。
难以忍受的痛感从体内开始往外钻,程所期果然无意识的想挣开身上的绳子。
但是手太疼了,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将自己侧着身蜷缩在一起,企图减少一点被人从内里抽掉皮肉的痛苦。
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脖子上的血管狰狞的鼓起,清晰的能够看到皮肤下血管的分布。
他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喉腔里一股铁锈味,濒死感让他剧烈地喘息。
真的……太痛了……
痛到他全身痉挛,恨不得立马死了。
死了就不用承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
程所期低头死死咬住自己的衣领,几乎要晕厥过去。
身体又开始发抖,冷汗淋漓。
他感觉自己呛出血,脖子上突然贴上来的冰凉让他拉回些神智,叮铃一声响,程所期猛地从钻心刺骨中清醒。
巫年……
睁开眼,模糊中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它一张嘴,一串银铃掉到程所期脸侧边。
串达拱着脑袋,又趴在他身上,感觉到程所期更难受了,急得站起来绕着圈直哼哼。
趴在他脖子上的小蛇也蹭着他的皮肤。
原来不是他来了……
程所期意识濒临崩溃,浑浑噩噩想着,原来这些年,巫年是这样过来的……
胸肺中像是烧起一把大火,烫得他不停咳嗽。
鲜血流出嘴角,程所期扛着,挨过了他此生最难挨的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