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天那般胡为,李南落睁开眼盯着夜苍穹,灯还未熄,那双又妖又魅的猫儿眼扬着,松开的衣襟里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有他留的印子,李南落不看也知道,这斑驳红痕一直延伸到腰下。
眼里心里早就印着夜苍穹种种情状,闭着眼也能回味一回,倒是叫他的神伤好了些许,见他盯着那吻印瞧,夜苍穹在胸口点了点,“这回你该知道了,以后再不要怪我给你身上留印子。”
李南落这回是真的知道了,怎么可能忍得住?那时候谁也忍不住,更何况,这些印子是这么留下,回头再看,足堪回味,心里这么想,便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见他终于不再为那些恼人的事烦心,夜苍穹也很满意,弹指熄灯,两人躺下,房间里就一下子沉入一片黑暗。
今日冬至,最长的黑夜,沉沉夜色好似一块黑布,将所有光亮盖上。
黑暗中李南落豁然醒悟,“怪不得你给我杏仁酪吃。”
“想起来了?”夜苍穹的轻笑声在黑夜里听起来尤其悦耳,李南落侧过头就能触到他的唇,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沉如秋水,“本来不记得,如今也记起来了。”
他开始逃亡的那一年,也是遇到夜苍穹的那时候,没几个月就是冬至,他们躲在山里,他穿着兽皮粗布做的衣裳,日常吃的很多时候都是夜苍穹猎来的野味。
那一年冬至,天格外的冷,岩洞里虽然能烤火,外头林子里的动物却少,大妖是可以不吃不喝活很久的,李南落这个人类却不行,夜苍穹好不容易在一个冻硬了的土洞里掏到一个兔子。
人类不能吃生食,大妖将兔子剥了皮穿在树枝上,点了火在岩洞里烤,李南落知道想要活下去就不可矫情,可兔子和猫儿很多地方太像,他吃得勉强,夜苍穹见他如此,便问他想吃什么。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吃,偏偏想到了相国府中的一碗杏仁酪。
其实他对甜食并无太多的爱好,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那一碗酪,越是吃不着的,便越发想念,说出口,便又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连家都没有了,哪里来的杏仁酪。
夜苍穹也办不到,见他强作坚强,口中少不得笑他无用,过后却又像今日这般将他揽在怀里拍抚。
彼时心中别无他想,两人如同主从又好似师徒,如今关系却又不一样了。
这一碗迟来的杏仁酪,终于在第二日早上放在了李南落的面前。
玹琴挠了挠头,昨晚灶上温了一夜的酪,当然是不能呈上来的,便宜了灶上的婆子,后来新做的两碗最后也没机会露脸,又便宜了他自己。
东西是极好吃的,香甜顺口,可再怎么好吃,也不值得让侯爷大人和夜大人看着这碗酪,笑得如此感慨啊。
玹琴决定不去想太困难的事,横竖这两位大人的心思他从来不明白,将早点搁在桌上,他看着两个人同时先端起了碗来。
李南落当年想要的,许是冬日里的一口甜暖,心里太冷,便想用些甜的,如今这一碗便捧在手里,不由又去看夜苍穹。
“瞧我做什么?可是要我喂你?”夜苍穹却是个喜好甜食的大妖,一口杏仁酪已经下肚,觉得满意,擡头就见了李南落的眼神,手中勺子一转,噙着笑将这一口送到了他的嘴边。
似乎就在当年,也是他难过之时,夜苍穹也曾这么喂他吃过热牛乳,每一次他都用吃的来哄他,莫非当他是三岁小儿?
虽然腹诽,心里却觉得熨帖,幸好用膳的时候他不喜欢有人侍候,此时并无他人,李南落张口含了,甜香入口,他示意夜苍穹,“既你喜欢,便多用些。”
夜苍穹一点也不客气,尽管大妖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不喝,甚至靠天地之气活着,但人类的吃食,就在李南落的身边就叫他见识了不少。
那些记忆中的过往,他似乎对吃的也并不如何讲究,随便想了一想,夜苍穹就将此事抛在脑后,那九尾妖狐叫他“陆吾”之事,他暂且不打算搭理。
既然已经是过去,他也不会再理会那些过去,何必提起来多事。
反倒是九尾妖狐,逃脱之后再没有一点消息,夜苍穹打算找叶墨槿打探一二,那个东西不能就此放过。
用过早点,李南落是准备要去相国府旧宅的,沈寒三早就说过他,那栋宅子在许多人眼里犹如至宝,不知藏着多少李相国的秘密,华胥国的秘密,也只有他到了手上,竟连去也少去。
李南落说不清缘由,似乎是近乡情怯,又许是因为宅子到底是死物,没有夜苍穹重要,到如今只去过那么一次。
也是那一次,他从阿玲口中又听到夜苍穹的踪迹,想到这里,李南落横了那大妖一眼,夜苍穹正背对着他,吩咐人准备轿撵,如今在这万鸾殿,竟比他还像个主子了,而宫人们早就从玹琴口中知道这位夜大人的地位和能耐,半点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