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军中有细作给宋君辞通风报信?!”
唐武昭心里的那根弦立刻紧绷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擡头看着卫澜霆的神情,生怕卫澜霆因为他有过前科而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卫澜霆瞧他急于给自己撇清的样子,抿着唇笑了笑,“放心,孤又没说是你。”
“呼……”唐武昭舒了一口气。
这边刚打算喘口气呢,只听下一秒卫澜霆又问道:“所以,是你吗?”
“当然不是啊!天地良心,末将现在可再也不敢犯糊涂了。”唐武昭苦着一张脸,简直快要哭出来。
“嗯,孤也觉得不是你。”卫澜霆意味不明地白了唐武昭一眼,似乎是嫌弃他没那个脑子。
卫砚听着卫澜霆信誓旦旦的语气,似乎太子爷心里已经猜到了谁是细作?
“太子爷,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卫砚弯下腰,轻声询问。
“谁不在这儿?”卫澜霆不置可否地笑了。
卫砚和唐武昭面面相觑,又环视了一圈营帐,异口同声道:“贺勤风?”
“行了,揪细作不着急,怎么解决眼下的粮草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卫澜霆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一个贺勤风,哪怕再加上一个宋君辞,对他而言都不足为惧。
可是若是将士们吃不饱肚子,战马饥寒交迫,他就是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也难赢过宋君辞的士兵。
而眼下,大军已经兵临鹤云城下,断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那样不战而退的话会非常影响军队的士气。
唐武昭也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苦思对策,良久他灵光一现,开口说道:“末将觉得,向威州城和白溪城借粮或许可行。”
“嗯。”卫澜霆闭了闭眼帘,表示认可。
卫砚却不乐观地说道:“威州城会借,可是白溪城之前是清江国的城池,这才归附离朝没几日,未必肯借吧?
战乱之下,百姓人人自危,不偷偷藏粮都算不错了,可别提把粮借给我们去攻打他们的故国了。”
卫澜霆也在思虑着卫砚所说的话,思忖片刻,便胸有成竹地说道:
“先向威州借粮,至于白溪,免三年赋税,借一斤还三斤,立下字据,今年年关之前必还,以官府文书为证,不信他们不肯借。”
“是!太子殿下果然英明!”唐武昭拱了拱拳,再一次拍着马屁。
唐武昭不清楚太子爷和皇上的关系,可卫砚却是心知肚明的,皇上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信任器重太子爷。
“爷,旁的还好,这免三年赋税,还以官府文书为证,是不是……”
卫澜霆皱着眉头,吞吞吐吐,欲语还休。
忌惮着唐武昭还在这儿,卫衣只说:“恐怕皇上会怪罪您先斩后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行军打仗一切皆要以军机为先。父皇远居皇宫,不知战场形势,孤代为处理有何不可?”
卫澜霆压根不在意那些。
自从离渊帝将他赶到清江战场让他生死由命,还出尔反尔将无虞抓进了庭狱司严刑折磨,卫澜霆就已经对他这个老谋深算的父皇不抱任何希望了。
本就父子情浅,只有那丝不甚浓厚的血缘牵绊着。
如今更是连这份血缘亲情都淡薄得近乎白水,如同横切而断的藕丝将断未断。
丝丝缕缕,再也经不起大的波折牵扯。
“太子殿下身上有少见的豪迈霸气,末将跟随太子殿下可算是没有跟错人!”
唐武昭虽说是个武将,是粗人,但是越是当兵的看这些事就越准。
尤其看一个人是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有没有做皇帝的气魄时,唐武昭自认为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良禽择木而栖,希望唐将军也不要辜负孤的期望啊。”
卫澜庭本来在有意无意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听到唐武昭的马屁后懒洋洋地擡起头,别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无端的,唐武昭被他瞅得心里有些发怵,心里更加坚定了不用与太子作对找死的念头。
他的眼神,比离渊帝那双浑浊威严的眼睛还要犀利,仿佛可以穿过你的皮骨看穿你心里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隐蔽角落。
在他鹰隼般锐利的扫视之下,旁人就像是衣不蔽体的婴儿,有一种身心皆会被他窥视的幻觉。
虽说幻觉却真实而强烈,只凭这一点,唐武昭就敢断定他将来会是一个比离渊帝还要难缠的君主。
笑不是真的,话也是话里有话,压根叫人捉摸不透。
之前还觉得这太子养尊处优,不足为虑。
现在唐武昭再三告诫自己可得千万夹起尾巴做人,别再不知死活地招惹这喜怒无常的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