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就是叛军首领？好像也不是很凶恶……”黎馨探头探脑，好奇地借着月光去看汤吉的长相。
“哪有坏人把坏字写脸上的。”陈乐刚近了叛军首领的身，并且全身而退，这无疑证明了他身法高强，此刻心情正愉悦着，说话尾调都带着笑意。
兜帽下是一张不年轻也不苍老的脸，非要形容，大约处于青壮年，与他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眼尾有些细纹，攒成一团，面无表情也像是在笑，生生把他眸中的酷虐弱化了，无端带上几分祥和。
树梢错落地站立着五道人影，刚好成包夹之势，汤吉视线平静地在几人之间扫过，若有所思地出声：“仙门？”
“不不不，我们是仙门弟子，但这场行动，不代表仙门。”訾灵开眉展眼，摆着手笑得欢畅，“今晚的针对，完全是私仇啊。”
“我与阁下有何私仇？”他拧眉思索，似是不解，“不妨告诉阁下，吾等今日在此，是为讨伐魔神，魔神出世，三界同样动荡不安，他有宏图大志，我却胸无丘壑，只想护族亲安稳，若能携手斩杀魔神，日后人魔两族定会长治久安，共享太平……”
“这套就省省吧，我恨你恨得欲要啖肉饮血，还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訾灵眼中嘲讽之色一掠而过，“有这时间不如想想遗言。”
汤吉被软中带硬地刺了一顿，倒也不恼，看起来真像一个面慈心软的长辈，从容地颔首道：“那便请藏在树林中的第六位小友动手吧。”
“……哦哟。”桑文曜诧异挑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察觉到季扬师兄的存在。”
岁宝英镇定接话：“毕竟是叛军首领，太废的话，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除去汤吉自己的人，林中共有六道陌生气息。五道站在明处，正是眼前这五名仙门弟子，这五人战意锐利，周身灵力却略显单薄，纵使是同龄人中的天纵奇才，如今也只是几个年轻小孩，不足为惧。
唯一让汤吉心生提防的，只有隐匿在林间，那道辨不清方向、探不出虚实的气息。
訾灵打了个手势，暗处蠢蠢欲动的季扬安静下来。
“他不是用来对付你的，”訾灵淡声道：“你压制了修为吧？在进入人族领土的那一刻，为了骗过禁制，你们必须大幅压制修为。即便如今已恢复大部分，但想必有些自断臂膀的伤，没那么快愈合。”
“你们的魔海还完整吗？”
当初魔神之所以能安然越过深渊，抵达大征，是因为他在魔宫与叛军对战时已经魔海碎裂，周身魔气淡薄，之后的路程中也一直在靠休憩自愈伤势。
而追随他杀出来的几位军中将士，修为仅是中等偏下，魔神殿下真正的心腹，诸如姬姜此列，早在叛乱开始前就会遭到针对。
正因为情况特殊，魔神殿下才会毫不犹豫选择进入大征，化劣势为优势，休养生息。
但眼前的汤吉并没有这种“优势”，想要不触发禁制，仅仅是压制修为还不够，至少得剥离三分之一的魔海。
汤吉微眯起眼，正视起眼前的少女。
只看修为，很弱，比林间其他几人还弱。
可她对魔罗有异乎寻常的了解。
“……我们见过？”
“本该见过，只是你太精明。息魔涧那次，你“恰巧”不在，你追杀那五名仙门弟子时，我迟了两步，后来退至风漠城，你又及时抽身，把麻烦留给祝淮山……”
后来在魔宫，为了避免汤吉起疑，她反倒得尽量避着这个老东西。
祝淮山。
四御书院已故祭酒。
随着“祝淮山”这熟悉的名字出现，汤吉某处记忆总算被触动，他讶异地看向眼前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三年前成功进入息魔涧的那名天干？”
仅仅是这一句，他似乎把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祝淮山突然没了消息，你叫訾灵是吗？一年前四御书院以天雷处罚的那名弟子？这么说来，折在你手中的人都与三年前相干……”
“私仇……哈哈哈，原来你在报仇啊。”汤吉忽而开怀大笑，笑至一半，蓦地沉了脸，森然道：
“不止我盯上了你，你也盯上了我。这么久以来，我竟一直未能发觉暗中有毒蛇伺机而动。”
“不过，一年前天雷台受审，你的灵台被击碎了吧？”汤吉想到什么，脸色蓦然由阴转晴，笑眯眯道：“孩子，以卵击石可不是个好习惯。”
訾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三年前息魔涧任务他从始至终盯着，知晓这群少年多么意气风发，后来死得又多么惨烈，将他们逼上绝路时，他是有一瞬间惋惜过的。
——都是绝顶好苗子，若是能为他所用该多好哇。
唯一一名逃过一劫的，离开了息魔涧这个庇佑，也一直在遭受他与祝淮山的围追堵截，几次死里逃生，顽强得不可思议。
纵使后来回到四御书院，有祝淮山在，明枪暗箭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