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觉得这些都不够。”
重明声音低了下来,混杂着几分涩然,和难以启齿的踌躇。
“不记得是那一刻,可我定然如此想过,因为仅仅是提到,我的心中都会涌起无限欣喜……”
“你要是,能当我的妻子就好了。”
风在吹,訾灵分不清是树梢枝叶在响,还是耳畔在嗡鸣。
她应该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凝神下来,脑海中又只剩下一片空白。
重明的剖白还在继续:
“我实在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和爱,如果不算,为什么对你的离开比背叛更恼怒,为什么想给你送花和萤火虫,为什么总是觉得你漂亮,为什么心甘情愿停留在你编造的牢笼里……”
“如果算——”
长睫在眼下落满阴影,半掩住眼眸中的无措和动摇,像一块遮羞布。
此刻,长睫蝶翅般振动,终于擡起来,那双润泽的黑瞳直直望进訾灵眼底。
“如果算……”他哑声道:“我为什么没有心?”
訾灵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何处空荡荡的。
“原来我的这份喜爱,比我曾经嗤之以鼻的寻常爱恨都还要单薄。”
“这样一比,确实有些廉价,不值得选择……”
“够了。”訾灵吸吸鼻子,打断他。
她伸手碰上重明胸腔的位置,那里本该有炙热滚烫的心脏,然而现在只有一片苍凉死寂的皮肤,“今天的话,我只听前面,我就把这当成表明心意,给我点时间消化消化再给你答复……”
“什么单薄,什么廉价,都给我咽回去,你跟其他魔罗又不一样,你是魔神啊,魔神的魔罗之心,自然要更加珍贵,更难成形也是应该的……”
她一面说一面吸鼻子,满脸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不出心的是她。
重明的手还搭在她颈侧,留恋着那片肌肤的温度。
他忽然很想亲亲眼前的人。
“我们以前,我是说在我失忆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訾灵擡眸看他,面上是不似作伪的茫然,“你老问这个……都说了是朋友啊,也可以是至交、挚友,但我这么说总有自作多情的嫌疑……等你想起来再定性吧。”
重明沉默一下,执拗地问:“没有别的说法?”
“什么说法?”
“恋人。”
“什么?”訾灵脸上的伤怀一扫而光,上挑的眼尾都瞪圆了,大惊失色,“我们是这种关系?!”
訾灵不会在这种事上遮遮掩掩。
重明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神色,除了惊愕别的什么也没有,他静默了下,唇角牵起个淡淡的弧度。
不能亲了。
看,总是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是我误会了。”
“我能亲你吗?”
訾灵的表情就跟打翻调色盘一样精彩,纠结得近乎狰狞,一套套乱七八糟的直球砸下来,她天灵盖已经快开瓢了,压根无法思考。
不好,不妥当,要亲等她答复后再说……她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对上重明眼眸的那一刻,牙齿差点咬了舌尖,“能。”
这个字不受她控制,大约是天神降下的旨意吧。
重明走近一步,挺拔的肩背带着阴影笼罩下来。
他拂开訾灵颊边凌乱的碎发,注视着少女因紧张而闭上的眼睛。
卷睫颤动不止,娇嫩的唇瓣抿得失了血色。
他真的很想让訾灵当他的妻子。
但或许不会有那一日了。
訾灵要回仙门,她尚有未完之事;而他一旦从纪家手中拿到解药,接下来定会率部以最快速度赶往深渊,以避开仙门辖制,越过深渊后,清算旧账……他依旧是那个孑然一身的魔神殿下……
今晚过后,他们连相见之期都寥寥。
冥罗也好,其他的谁也罢……去挑选和接受吧。享受那些他不曾拥有的丰沛情感,享受对方同样炽烈盛大的心意。
如此贫瘠的一份爱,不被选择是应该的。
重明手指蹭着柔软的唇瓣,但最终没有吻上去,而是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她的眼尾。
不是恋人,不能唇齿交融,他知道的。
“后会有期,笨蛋下属……”
爱是大度与私欲并存,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私心却还是在这一刻占了上风。
——你要记得我,你要记得曾经有人,以某种无限趋近爱意的情感……喜爱着你。
不虐,作者发誓(郑重脸),过不了几章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