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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
秦晟言瘫软在原地,心跳扑通扑通的飞快律动,空白的大脑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愣着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缓慢的深深的埋进了手掌中,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他醒了。”
重复的念给自己听,抓紧了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秦晟言迅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林骅跟在他身后差点要跑起来:“秦晟言!”
“我要去见他!”秦晟言喜悦的笑着,一回身抓住了林骅的双肩,“他醒了!林骅!”
“我知道……”林骅感觉到自己要被这个喜悦冲昏头的大男孩捏碎了,“但是……你不能去见他……你忘记老板们的话了吗?除非傅鸣昱自己回来,否则你们是不能见面的。”
“好,那我马上打电话过去,你有夏律的联系方式的对不对?我问问傅鸣昱什么时候的飞机,我迫不及待要见到他,订最早的,我去接机!”秦晟言意气风发的保持笑容,看着林骅心疼的表情,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没打算回来吗?”秦晟言放下了手臂,松开了林骅,笑容褪得干干净净。
“阿晟,他说,他想说的,都说给你听了。”
“你说什么?”秦晟言迷茫的问完,双眼放空,逐渐崩溃的笑了起来,他摇摇摆摆的后退,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次……也算了吧……】
【我害怕,我救不了你……而留我独活。】
【我害怕,爱了你……却爱不起你。】
“傅鸣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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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保暖的毛毯,他坐在沙发上捧着白瓷碗里的南瓜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傅鸣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有点诧异:“夏律姐,你看,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因为根本不在那里啊。”夏律好笑的摸了摸傅鸣昱的脑袋,将剥好的一盘葡萄放在了他的眼前,“你就负责吃好喝好就行,剩下的有亚宁姑娘。”
“谢谢夏律姐。”傅鸣昱乖巧的吃光了南瓜羹,拿起葡萄慢条斯理的往下吃。
“傅鸣昱……”夏律收拾了一番,终于得空坐在他的身边,“你没事吧。”
“没有啊,你照顾的那么好,我怎么会有事?”傅鸣昱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安慰的一笑,“放心啦,虽然之前那段时间确实很难熬,但是也都过去了。”
“不是……我说的是……”
“夏律姐。”傅鸣昱干脆的打断她,他放下手里的葡萄,重新扬起笑容,“都过去了。”
夏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伸手摸了摸傅鸣昱的脑袋,挤出一个笑容——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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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晟言!”陈瑜绮狠命的锤着一扇大门,泪眼朦胧的吼着,“你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阿晟,什么都好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关在里面?”林骅暗道不妙。
秦晟言的房子里所有的房门都进行了加固,就是为了防止不怀好意的人闯进来,然而现在却成了他锁住自己的牢笼,“阿晟,《喧嚣》还没有拍完,卫恩在门外等你呢!还有其他的工作!”
“秦晟言你听着!别人不要你,你连自己也不要自己了吗?”陈瑜绮恨铁不成钢的颤着声音,“你别这样……秦晟言,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么脆弱的……”
“秦晟言。”卫恩站在门边,担忧的皱着眉,“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吗?”
“你在说什么?”林骅警惕的盯着卫恩,“你要说什么?”
“你不去当面问清楚吗?”卫恩一步向前,手贴着木门,慢慢道,“你甘心?”
“他不会去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来,带着霜雪的温度,温和的声线太过熟悉,让林骅有了救命稻草的错觉——
任岚安静的站在走廊上,手上还拿着秦晟言家的钥匙。
“你们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任岚气定神闲的抱臂靠在墙上,“他不会专门跑到傅鸣昱面前去问的,因为……他明白他已经全部说完了,再问也是徒劳。”
“任岚?”卫恩清冷的看着他。
“是我。”任岚点着头,有点好笑的看着他,“有事吗?”
“你来做什么?”
“我来迎接秦晟言的新生。”任岚垂着眼,志在必得的笃定,“秦晟言永远不可能丢下的人,就是他自己。失去的,他就不会回头,每一次受伤,他都会变得更加的冷酷自私。”
“你非常有把握?”卫恩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任岚很不顺眼。
“百分之百。”任岚倒是毫不介意他这样的打量,反而大大方方的靠近,“不如我们打个赌?可是卫恩,你没有任何我看得上的筹码。”
“你!”卫恩咬牙向前一冲,被林骅眼疾手快的拉住。
“冷静一点。”林骅总觉得任岚所言非虚,也许是他们太过小题大做。
“秦晟言不是那么冷情的人。”他眼睁睁的看着秦晟言熬干自己,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却一心全扑在电影的制作上。
当卫恩得知理由之后也觉得难以理解,但是他却一直坚信,能这么付出的秦晟言,一定对傅鸣昱抱有极大的执念,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不……”乔安娜一直忍而不发,终于也出声,“秦晟言……也许是的。”
因为,他们都清楚,秦晟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不过这么久以来,他们被傅鸣昱带来的异象影响,逐渐认为秦晟言也是有血有肉知冷知热的人了,然而,他的本质却不容置疑。
冷漠而难以靠近,才是真正的秦晟言。
“乔乔你在说什么?”卫恩惊讶的回头看,终于在乔安娜一片灰暗的脸色中安静下来。
不会……吧……
“小绮,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准备《鎏金灯》的上映宣传活动了。”任岚闲淡道,“秦晟言就不用管了,没事的,最多明天就好了。”
“任岚,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林骅斟酌着,还是问,“你能陪着他吗?”
“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任岚面无表情道,“原本,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就看不下去,现在好了,总算是能正常了。”
“麻烦你了。”
秦晟言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根银链子,上面挂着一枚晃晃悠悠的戒指。
他出神的看着,又毫不动摇的放了回去,拍了拍裤子,从地上重新站起来,他慢慢的拉开了房间的窗帘,月光洒在他的胡茬上,疲惫的身躯腹中空空如也,但是他却不觉得饿,任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拉上窗帘,秦晟言将自己穿了两天的衬衫和西服裤子脱了个一干二净,略显消瘦的身体宽肩窄腰。
他打开浴室的灯,干脆利落的打开水龙头,慢半拍的调了水温,行尸走肉的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水流冲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除了安静的水声没有其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