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科学就是博士们的生命,他们崇尚精美的理论和严谨的推算,从来没有厌弃到愿意放弃生命的地步,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他们错了。
他们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通过科学的手段,完成了一个需要谴责的目的。
“保罗,你看……”琳一甩长发,叉着腰,“这里好像还有一个没死……”
匆匆忙忙赶到的大队伍里面,那位苛责的女士,一马当先的冲到尚有生气的尸体面前,大声呼喝让他们来搬走:“标本呢?”
“南希你的架势可真吓人。”琳耸了耸肩,从胸口的机械里滑过自己的指纹,轻微的震动吐出一个小盒子,“什么宝贝我倒是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最新的成果吧。”
“是你们小队每个人都有的核心,但是这个比你们要高级很多。”南希勾起嘴角接过金属盒子,严密的不见开关,“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全死了。”
“瞧瞧你们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琳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你们的手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南希从善如流的笑着。
很快,实验室的残骸被清扫干净。
南希想要带着唯一存活的博士,进行试验的时候,却发现被门禁挡在门外。
连续三个月的破译都没有成功,强制冬眠的尸体等不了那么多,南希总算下令另辟场所配备元件,进行复苏工作。
而通天塔如同黑色的脊柱被永久封锁,联合国的多次争论,导致里面的情况更加复杂,既然没有办法进去,自然没有人能得到Target。
他们签署协议,Target成为共有资源,在没有寻找到合适方法,进入通天塔之前,所有的个人和组织都不得入内,方圆百里布置密密麻麻的低熵体进行看护,警告三次依旧靠近的所有活动体,统一歼灭。
专门用来对付新人类的盲枪被无一遗漏的配备。
“嘿,新来的。”康琼嘟着嘴不满意的戳了戳在圆桌食堂独自进食的男人,“你叫什么啊?”
“关澄。”
那是一个尖锐的背影。
人群激动的窸窸窣窣动了动,秦晟言却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傅鸣昱也屏息凝神的看着康琼一步步绕过去,镜头切入一个广角,光影流转,椭圆的大厅内,穿着战斗服的男人放下刀叉,擡起头——
一双桃花眼盛满空洞的死亡,抿紧的唇没有笑意,细腻而没有瑕疵的脸上,渗透出逼仄的挑衅,若有若无的怜悯,藏在赤裸裸的俯视中。
“生人勿近,否则偿命“的气息浑身缭绕,暗鸦三千唱不尽他的毒药般狠辣,无非是眨眼,却如同在剥皮,无非是吐息,却仿佛在诵经,一副精致到僵硬的脸,完全就是一层薄薄的壳,死神如果有镰刀,大概是这副模样。
康琼的脸色骤然煞白。
整个电影院里的人,同样脸色煞白。
“你好,康琼,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任队长——关澄。“
关澄拿起手里刚才切过人造牛肉的刀子,悠闲的站起来,来到瘫坐一旁的康琼身边。
“初次见面——“
他手起刀落。
“啊!“
康琼不可置信的盯着大腿上噗噗流血的伤口。
不可能……
他是最强的新人类……
他居然连他的攻击动作都没有看清楚?
他的条件反射防御系统呢?
他的作战服防弹系统呢?
“请多指教。“
关澄垂着长长的睫毛,抿着形状姣好的唇,真诚的微笑。
*
关澄站在保罗的卫生室内,跨立双手交叉放在后腰上,身姿挺拔的面对那个已经摘下帽子的男人,艰难地将自己挪到悬浮的插满管子的椅子上。
保罗的上半个脑壳,如果不是因为平时帽檐的遮盖,很难猜想到这之下并没有天灵盖,而是直接露出粉红色的突突跳动的大脑,像晃动的豆腐一般,颤颤巍巍的暴露在空气中。
但是你的第一眼,大概会被他的尺寸所惊吓。
那是正常人脑的三倍大。
满满当当的盛放在脑壳里,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破碎成腥臭的血水。
“关澄,你听说过通天塔里面的东西吗?”
保罗的嘴唇并没有变化,电子模拟的人声,正在实时的回荡在这个过分空旷的洁白卫生室里。
关澄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目视前方保持着当初废掉康琼一条腿的微笑,并不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纳米耳钉,锋利的数量级,轻而易举地割伤了他的手指,但是马上又很快的愈合,连一滴血珠都没有漏出。
“你是指传得天花乱坠的传说,还是指——”
事实?
保罗用一种近乎警告的目光,扫了一遍眼前的人,但是没有起到任何威慑的作用,这让他有点泄气:“文字游戏并不适合这个时代。”
“游戏属于所有时代。”
关澄终于失望的垂了眼,他的双目失去光泽:“已收到任务指令。”
死灭的木偶也曾经渴望绳子的牵动,那是他的束缚,也是他的灵魂,那是自由与禁锢的统一,强行突破本质意识而植入任务,有所波动,是保罗唯一可以控制这把刀刃的方法。
“很好,我的孩子,拼上全力去完成这个任务吧——人类需要新的纪元。”
第一例失败实验体—保罗。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对着这个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傀儡,露出惭愧的表情,轻不可听的叹息,似乎震动了空气中的等离子体,带来了永不停止的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