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皇临终诅咒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夜未眠，等到天光大亮，马车如约停在明宵殿外。
顾长辞心中纵有万般难舍，也须得迈出这一步，推开门，墨意澜依旧坐在床边，身着红色凤袍，鱼尾轻轻颤动，相见无言。
“还能最后看你穿上这身凤袍，也不枉与你相识一场。”顾长辞走到他身前，将人横抱在怀中，拖着长长尾巴和鲜红如火衣摆，踏出明宵殿，上了马车。
连卓亲自驾马，挥起长鞭向宫外行驶。
墨意澜气息微弱，坐在他腿上只会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因此顾长辞将他抱得紧紧的，仿佛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恨不能融为一体。
马车缓慢移动，仿佛在做最后的拖延，希望他们能说一些心里话，不留遗憾。
然而这一路上墨意澜都不肯开口说话，徒留顾长辞心急如焚，失落的望着他，先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就算你心中恨朕，怨朕，但这几年的相伴相守都是发自内心的，为什么最后都不愿说些什么，连一点念想都不留下，你这人还真是决绝。”
“陛下想听什么……”墨意澜靠在他怀里，整个脑袋倚在他肩膀上，仿佛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是应离蛊在躁动。
果然，纠缠只会更加痛苦。
“至少，别再叫陛下了，叫我明微。”顾长辞心酸说道，“哪怕知道你是因应离蛊而接近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你一定是心动的吧？”
“鲛人的一颗真心，只会给一人，那人若不是我，会是谁呢？”
“如果你不曾心动，又怎会一次次跟我睡在一起，倘若换做旁人，你定是抵死不从的对吧？能娶你做皇后，我这辈子值了，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
墨意澜虚弱的笑出声，难以掩盖愁容：“现在说这些煽情的话，未免太迟了。”
顾长辞道：“是太迟了，无时不刻都在后悔，为什么没能好好珍惜你。”
马车忽然停下，连卓询问道：“陛下，已经到宫门口了……是否……”
“不必往前送了，就在此处了结吧。”墨意澜眉心的印记愈发深邃，已经全然浮现出黑色，他想推开顾长辞，却发现，冰冷僵硬的身子已经很难使出力气了。
随着连卓的提醒，顾长辞心脏仿佛漏掉一拍，他凝视着怀中人，不顾一切吻上去，然而，连现他的唇都是冰冷之极。
“你……”墨意澜伸手推他，却发现丝毫无法撼动顾长辞，他反应变得迟钝，连知觉也不能全然体会到，重重咬在顾长辞舌头上，才将他逼退。
“不要再做无谓的留恋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可是我还能感觉得到。”顾长辞又一次吻上他的唇，温柔的摩擦，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一切如果是场梦该多好。事到如今，我依旧无法接受你会离开这个事实，那怕现在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都会相信！”
墨意澜打断他的话：“顾长辞，让我再看一眼长平州的雪，毕竟，这是南陵圣宫从未有过的风景……”
“好。”顾长辞抱起他走下马车，迎着漫天风雪走在城墙下，一步，一步，直到再也走不动，直到被应离蛊折磨到无法呼吸，徒然跪在雪地上，让大雪将他们覆盖。
“先生，终究是我亏欠你太多，此生都无法偿还。”顾长辞嘴角淌下鲜红的血，痛苦大笑，“我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登上皇位，早知这皇位如被诅咒过一般，当皇帝的没有一个好下场，爱上皇帝更不会有好下场，我又何苦拿起沾满血腥的天子剑。”
墨意澜道：“我这一生，不曾负过任何人，前半生为了先鲛皇而活，只为继任成为新的鲛皇，压制阿浮罗尘。后半生，从我踏上长平州的那一刻起，宿命便将我指引向你……”
“现在想想，对你是问心无愧了，可却负了先鲛皇的嘱托。”
“在逃离南陵圣宫和阿浮罗尘的追杀时，先鲛皇便嘱咐我，就算去了人族领地，也要努力活下去……就算做不了鲛皇，也要做墨意澜，一直活下去……”
“看来，是我辜负了先鲛皇的嘱托，只能待死后，向他解释了。”
顾长辞左眼浮现出幽幽紫色，痛到极致，血泪顺着紫瞳缓缓流下，他如同疯癫，不肯接受墨意澜会死：“不，你不会死，你只是想回南陵圣宫对不对？”
“你敢死，朕不会让任何人好过，你不准死，朕不准你死！”顾长辞已经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全完无法思考，哪怕是威胁，只要能让他活下来，也全然不在乎，深深恐惧将他折磨到神志不清。
“朕会让所有人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