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正文完)(1 / 2)

第99章(正文完)

不知为什么,褚诃荣指定的战略计划并没有如期达成,前面的飞机扔在加速冲关,事态正在以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一人急道:“褚部!这个玄司尘到底想做什么?!咱们的支援为什么还没到!再往前就不是咱们管辖范围了!”

褚诃荣面色阴郁,他思绪一团乱麻,有几分眉目,却都是不好的预感。

他拔出枪管,直接对准辛兆池:“我问你!到底是谁接应的玄司尘!你已经掌握了他的终端,时空所早就停了他的所有联系,到底是从哪冒出这么一批人的!”

辛兆池右手被铐在座椅上,冷冷看着他,无所谓道:“我不知道,我都做好了替他坐牢的准备,你觉得我知道这个?”

褚诃荣大怒:“你还好意思提?你偷换证据的小动作以为调查组查不出来?等抓到玄司尘,你也跑不掉!”

辛兆池光脚不怕穿鞋的,褚诃荣的每一个威胁,在他看来都那么可笑。

他一嗤,呵呵笑出声,癫狂中伴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你真的会举报我?”

挑衅看了眼对方,“你已经背了失职处分了,举报我,可就真没退路了。”

言语中像是另有所指,褚诃荣却猛然想起了他的投诚,那不是一封示弱书,而是一条引线,将他与自己绑在了一起,一旦他出任何意外,那他褚诃荣也难辞其咎。

这是他一直不敢动辛兆池的原因,但他没想到这就是辛兆池这小子一开始计划好的。

褚诃荣心中发毛,积郁已久的愤怒猛然爆发:“你他妈——”

众人慌乱拦他:“褚部!褚部!冷静啊!都是同事!”

褚诃荣手里可是杀伤性武器,一个擦枪走火,他们到底是目击者还是从犯?!

褚诃荣气得手直抖,直接不顾风度破口大骂:“辛兆池!你他妈比玄司尘还不是东西!他都没想害我!你敢拖我下水!对对,我怎么忘了!你都肯为玄司尘坐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辛兆池面上地笑容渐渐消退,疯狂后的平静往往很让人心忌,往日有些躲闪,却对所有人温和以待的双眼染着血红,他诡异地笑了一下,忽然出手劈下褚诃荣的枪。

电光火石之间,褚诃荣手腕扭伤,失去平衡瘫坐在地,再擡头,额心已经抵上了自己那把银枪。

攻势反转,辛兆池仍被铐着一只手,他慢条斯理道:“褚部长,我这人有两个原则别人不能踩,”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玄司尘。”

褚诃荣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辛兆池看着手下败将,“贡级云坠楼我本是不想算在你头上的,”

紧接着眉宇闪过一抹狠厉,像神父一样无法饶恕,残忍地咀嚼对方的罪恶。

“可你为什么一上任就调离范长安?你不知道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吗?范长安很伤心,你怎么能让他那么伤心?”

他幽幽上了个膛,继续道:“玄司尘那个颈环,是他选择这条路的终因,他本来会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都是因为你,现在他要为了我,抗下这一切,”

枪口猛一抵褚诃荣眉心,后者的额头毫无反抗余地地一后仰,两双惨然的双目对视。

辛兆池恨道:“凭什么只有你什么都不用承担!”

“你要杀了我?”褚诃荣仍然是这些人里看上去最平静的一个。

辛兆池真的杀了他,他也不是很不能理解。只是对死亡本身有些忌惮的天性,让他有些紧张。

但如果能活着,他还是没那么想死。

他尝试服软,安抚这个进入狂躁状态的疯子:“你可以先把枪放下,等抓住玄司尘,你们可以以任何方式在一起,我保证。”

辛兆池油盐不进,他固执地逼问:“那东西摘不下来你知道吗?”

他说的是褚诃荣给玄司尘戴的颈环。

“……”

褚诃荣发现这人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捉摸,不知道说什么话就会触怒他。

褚诃荣只能谨慎道:“我没料到有人会通过时空所的定位装置控制他。”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他在暗示自己还有能力洗去玄司尘身上嫌疑,只要辛兆池冷静下来。

辛兆池却好似没有听懂,纠正道:“不是控制他,是制造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为敌的恶魔。恶魔封印只是权宜之计,但要真正杀死,还需要驱魔师。”

“……”褚诃荣面上苍白扯了扯嘴角,心中骂娘,这都说的什么玩意。

果然,辛兆池又提问道:“你觉得容器和驱魔师谁更重要?”

“……”褚诃荣吞了口唾沫,感觉不管自己答什么,这人都像会下一秒开枪崩了自己。

他张了张口:“我……”

“对,都比你重要。”辛兆池抢答。

看到褚诃荣面色如土,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意。枪口松了松,像是暂时不再发难。

辛兆池怜悯道:“去祈祷吧,如果贡级云能醒来,一切都解决了。”

枪口移开,让紧张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忽然,褚诃荣道:“玄司尘潜逃,是因为他带走了那个恶魔?”

虽然要在辛兆池手下周旋求生,但对方的话仍觉得大有由头。翻来覆去的琢磨了良久,他确定辛兆池定然已经知道了玄司尘的计划。

“他要自己解决这个恶魔?”最后他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究竟什么才算恶魔,什么恶魔需要玄司尘本人镇压?他将已有信息拼凑,好像已经有一条暗线潜伏于此。

谁料辛兆池摇了摇头,道:“你一定看过玄司尘的档案吧?那个记录了他一生的档案,我都没想到,谈话的时候,他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了。”

褚诃荣面色有些古怪,仿佛不想谈起:“过去的事,没人愿意计较。”

谁料,却是这句无关痛痒的话,再次激怒了辛兆池。

他猛然又将枪抵在了褚诃荣眉心,愤恨质问:“没人计较为什么最后留下来的人不是他!”

褚诃荣神色变得极其不自然。

“我很像一个正常人吗?我不会带给你们威胁吗?我知道内定的名额是你,你,你们,合起伙来投得票!”

他枪口点过所有人,最后恨恨看着褚诃荣,“你们真该死!你们通过一个人的过去,就否定他的价值!”

“可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他的错吗?!他剖开自己,告诉你们一切,是他以为你们是他最后的托付,不是让你们有机会评判他!”

他在得知一切后,从未在玄司尘面前表露分毫,他怕玄司尘觉得他在可怜他,他怕玄司尘再次陷入过去的噩梦,他怕自己的注视会伤害这个用脆弱伪装坚强的玄光潋。

他小心翼翼维护,只当自己不知道,和他如往常一样嬉笑打骂。

直到有一天,这个该死的考核出现,并将名额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

玄司尘从那时就明白了一切。

他意识到梦魇并没有揭过,而它的余震会一直伴随余生。

玄司尘会怎么想,他也许会觉得他从十六岁以来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他也许会觉得当所有目光凝视在他的过去,那他整个人的定义,其实早已落定;他也许会意识到,在凝视过去的他的看客中,还有一个辛兆池。

这是怎样的一种凌迟。

可他还是没有迁怒他。

有那么一瞬间,辛兆池觉得自己也是从犯。这让他如何面对他精心维护了这么久的爱人。

“……”褚诃荣无话可说。

“你知道我看到那份档案的时候在想什么吗?!”辛兆池泪如雨下,他掌握着别人的生死,自己却哭得像个泪人。

“我后悔啊!我为什么一辈子懦弱胆怯,我为什么没有翻过那面墙,我为什么一辈子循规蹈矩!”

最后他在外界得不到任何的反馈,只能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崩溃失神喃喃道。

“玄司尘他早知道了……他早知道了……他让我拿起这把‘枪’我为什么不听?”

“谁能把玄司尘还给我啊!!我再也不和他吵架了……”

褚诃荣哑然,终于明白辛兆池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我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但当时你们只能……”

辛兆池却神色莫名擡起眼,冷漠打断:“褚诃荣,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褚诃荣心中闪过一丝深深的不详预感。

“我答应他会为他做一切事。”

辛兆池平静得诡异。如果不是泪水还在流,他看起来和平常彬彬有礼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咔嗒,最后一层保险卸下。

褚诃荣双目陡然放大,他失声大叫:“辛兆池你疯了!就是一个叛逃你至于吗?!”

辛兆池面无表情看着他,却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xue。

“悬停,我说现在!”他厉声。

“不然我死在你们面前!”

褚诃荣魂飞魄散。还以为这人真打算用强!没想到最后是拿自己命赌!更要命的是,这还真是唯一奏效的捷径!

褚诃荣不怕死,但他怕自己没死辛兆池却死了!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少烂摊子会找上自己!!

“疯子!疯子!你不知道飞机上有监……”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破坏了。”

人们惊悚擡头,发现所有监控都被人为击碎!

机械性转回视线,那个不要命的疯子竟然比刚才还要冷静:“都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他看向褚诃荣,后者准确读出他心中所想:褚诃荣,别挣扎了,我就是你的噩梦。

同为缉查队的一员,没抓住嫌疑人,却死了一个队友,尤其这个队友还是和他极不对付的辛兆池!这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猜忌!

辛兆池作为内定的新人,定然博得了上级至高的关注,有时候一件事的最终发展其实不看实际逻辑,而是看决策者的偏好。

褚诃荣知道以自己的重要程度,必然是比不上辛兆池的,辛兆池的死定然会数罪并罚算在自己头上!

届时且不论时委会会怎么整自己,玄司尘范长安贡级云又哪个会放过自己?!

“你把枪放下!!!”

褚诃荣真的怕了,单玄司尘就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他语无伦次劝道:“你这样要玄司尘怎么办?他都这样给你告白了!你让他怎么办?!”

谁料,辛兆池却幸福地笑了:“他不会被我困住,但他会记我一辈子。”

仿佛是十足的美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永远留在玄司尘的梦中。

褚诃荣瞳孔巨震。疯子!真是疯子!!

“悬停!现在悬停!!”他撕心裂肺大吼。

*

“后面的直升机真的不追了?怎么了,发现咱们过境了?”一个女人百无聊赖扫过雷达系统,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小点停了下来。

而他们也顺利跨过最后一道关卡,到达下一行政区划境内。

“……”机仓内停着一个庞然大物,却没有第二个活物回她的话。

女人不觉得被忽视,只嚷嚷道:“被你坑大了,玄司尘你怎么就不能说清楚,你惹上的究竟是哪家□□?!怎么专机都有?!”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追着自己的其实是一个正规委员会组织,还以为自己委托人是欠了哪家的赃款。

不过若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会精神错乱掉san癫狂到一脚将委托人踹下飞机。

终于她手中的平板闪过一行字:“老板的命令有什么质疑?继续飞,就去你的下一站。”

“……”一时主仆身份倒转,女人格外不适应。

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人一身贱骨呢?

她不疑有他,没好气拍了拍身后的大家伙:“我好好的环球旅行为什么要带你这么个东西?我都辞职了,你不要ci指名道姓要我,你什么毛病?!”

齐蓝气得抓心挠肝,但奈何身后的休眠仓用得特殊材料,不但刀枪不入,而且除非里面的人打开,任何人无法破坏分毫。她只能盯着仓内玄司尘娴静的睡颜咬牙切齿。

别看他现在躺在这,一副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内心险恶至极,现在不知道游走在哪片虚拟网络的热土上为害一方,想想齐蓝就忍不住捏一把汗。

这人可不要做什么违法的事,不然就是十个她,也难给这位爷擦屁股。

不过目前看来,和时空所周旋得胜的齐蓝,还是格外小瞧了自己。

玄司尘心中格外满意,人不拼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他果然没看错人。

齐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得到了无下限人间之屑的高度赞誉,还有些唏嘘地回忆往昔。

当初虽看这小子有前途,但也没想到有前途到这个地步,才游历了个欧洲,这小子就把ci买了下来,用一个月的时间整合资源,特意将已经辞职的她叫了回来。

如果不是看在那份数目可观,足够她包机周游世界的赞助,她才不会放弃在冰岛打渔,来回来帮他。

而这个冷酷的新老板,不知跟谁学得毛病,遇事就会撒钱。

他调来一个人的名片,弹在她的平板上,言简意赅:“钱不够找他要。”

齐蓝大跌眼镜,反复确认:“万……万什么?你卖身给他了?”

又是给他投资,又是给他料理公司,还帮他给员工发工资,谁允许他使唤资本家了?

玄司尘像是被噎了一下,卡了一下,才在他们交流的平板上留言道:“有婚约了,我这人没有卖两次的说法,再调戏老板扣工资。”

齐蓝又是一箭正中软肋,最后规规矩矩噎出一句:“酒席请我。”

憋了又憋,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熊熊八卦之心。

谨慎试探道:“那小子真把你搞定了?”

“……”遮掩不如承认。

玄司尘:“搞过头了,现在夫管严。”他早已严格守身律己,规矩做人。

“……”齐蓝总觉得这话有种齁甜的怨气。

她故作冷静,撇撇嘴:“切,难怪让我给你换一个软垫子,睡吧睡吧,睁开眼就是异域国度了。”

“……啧。”玄司尘仍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但这次找不到把柄。

“算了你还是别睁开眼了,”齐蓝心一虚,转移话题,“你接入的这个系统,是不是要用你的脑域一直控制它,现在什么感觉?真的能达到意识上传?”

她说的是玄司尘脖颈上的颈环,正连着一个银色中枢盒,像是才从别处拆下来的一样,边缘还残留着杂乱无章的断线。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也明白这个中枢盒中的一些算法应该已经和玄司尘意识相连,只要他处于低耗能沉睡状态,将全部意识用来对接中枢元件,那就能达成某种意义上的意识上传。

只是她不会知道,和玄司尘相连的是一个超级算法,现在的玄司尘有程序晴的加持,几乎无所不能,这也是他能轻易控制整个城市的显示屏,已经入侵褚诃荣追机的原因。

而只要有玄司尘的意识在,就不必担心晴的失控,因为晴的算法在强大,也无法与一个人神经元抗衡,至此晴就永远只能是玄司尘的控制网域的工具。

兜兜转转,晴又回到了身为一个ai的最原始属性。这便是玄司尘的最终计划。

幸好,一切顺利。接下来只需要那个人的苏醒。

不可否认,在透过褚诃荣的终端,看到辛兆池将枪抵在自己太阳xue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瞬的恐慌,一股疯狂的冲动裹挟他想要停下,想要呼换对方的名字。

他无法思考,只能徒劳地观看,然后颤抖地心想:辛随你要是死了,朕才不会记你一辈子……

还好,褚诃荣没有违背本性,立刻喊话叫停,辛兆池目送着他跨过边境线。

一切尘埃落定。

玄司尘心有余悸,久久难以回神。

还好那个人一切安好,接下来是他一个人的流浪。

辛兆池在从军前的流浪,是重新认识彼此的开始,那他的这次流浪,就是重逢厮守的终章。

“齐蓝,我现在能看到你和你闺蜜的聊天记录,请不要在意淫他是如何把我搞定的了。”玄司尘忽然道。

齐蓝破大防:“啊!你怎么还偷看人隐私!变态!”

玄司尘呛了一样,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想忽视也难吧?!

过了一会,齐蓝回看了一下身后,正神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说句犯贱的,旅行久了,偶尔也想工作工作散散心。

玄司尘:“很快。”

“知道你也没耐心等太久。”齐蓝哼笑一声。

直升机按照既定航线,飞渡海洋,直往异国而去。

*

五个月后。

时空所茶水间又聚集了一群摸鱼的老员工,捧着一杯拿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移民计划重启的第二个月了,什么新移民也没捞到,咱们所真是搞移民工作的吗?是吗?是吗?”

“都是做企划的狗,还挑什么?喏,来一个文件。

有人唏嘘道:“以前组长清闲没活干,现在移民审核规则改了后,这帮领导可有得忙了。”

人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工作狂,长叹:“有人忙地莫名其妙,有人忙地热情高涨,”

擡眼看了眼楼梯间来人,交头接耳一句,“看来你不用送了,人自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