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这样的,听证会什么的,都是我们前部长一心促成,你们也调查过,我们前部长和嫌疑人……”褚诃荣正在和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解释着什么。
对方看着面生,不是时空所人,但派头神秘莫测,听着褚诃荣的话,不时点头在终端上记下什么。
看似交谈,阶级隔阂感却异常明晰。连带着整个代理部都人心惶惶,严阵以待。
看到两人结伴而来,褚诃荣露出一个说不上松气的假笑,掐断自己漏洞百出的论述,迎道:“瞧,这不是当事人来了。”
说着先一步快步上前,逮住了面色敷衍的玄司尘,两只眼睛射出炬光,仿佛已经看出了玄司尘在无所事事下隐藏的阴谋。
他压低声音,警告道:“玄司尘,都是因为你,现在我们代理部要被问责了!”
玄司尘睨了一眼那男人,冷漠无情道:“那我给你哭一个?”
“你!”褚诃荣要被他气死,“一会问话你敢乱说话,我就……”
“啧,怎么还恐吓人?”玄司尘寒笑着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下来,柔弱地往辛兆池身上一靠,不能自理般道,“哎呀,监理官先生,我昨晚实在不胜气力,现在有点晕人……”
辛兆池看起来玄司尘编什么鬼话都信,立刻神色担忧地扶着他。
转而对褚诃荣的态度愈发冷淡:“褚部,调查组还在等我们。”
堵住褚诃荣的后话,二人如胶似漆,绕过他向谈话室走去。
褚诃荣气得头顶生烟,心中鄙夷道:呸!奸夫淫夫!这什么时候,还玩这么花!
“您就是玄司尘先生?”调查组对着玄司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幅样子还真是——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不过惊艳的面孔,通常不会剥离他身上的可疑,只会让人们更加想要探索他的神秘。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聚集在了玄司尘颈部。
黑色的颈环突兀得紧,在那雪白的脖颈上,让人担忧会不会一时收紧,掐断了这脆弱的喉颈。
明明是这么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这样束缚性的东西套在他身上,天然带着别样的张力,让人忍不住探索,他究竟是在什么境遇下,才会容忍被人戴上这样的东西。
调查组长忍不住看了眼他身后的监护官,心中更加泛起一阵怪异。
就算是防止他逃跑,也没必要这样对他……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探究猜忌任何一束目光,都不会让人好受,只有玄司尘分毫不觉得不自在。
他从容不迫坐下,扫过一个个面孔,才悠悠道:“是我,敢问诸位这是……”
为首的男人正色起来,回到工作状态:“代理部前部长贡级云电梯受不明干扰坠落事件,事发突然,影响恶劣,我们是时委会成立的调查组,特来调查此事。”
“贡级云同志是时委组织的高级委员,他的重伤对我们委员会上下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委员会主席对此高度关注,贡同志在任时,阻止了分区内几乎所有的恶性事件,是我们的表率,我们决不能让我们的干部这样轻易负伤退隐。”
他意味深长顿了一顿,才道:“此次事件中的所有推动者,我们都要一一揪出问责,就算是内部的同志也绝不姑息。”
全场沉静严肃,一人显得极为亢奋。
玄司尘扺掌而笑,庆贺道:“好好好,贡级云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
空气凝滞了一下。
男人脸色诡异,秉着职业操守,以及阳寿功德,他还是出声纠正道:“贡同志的救治非常成功,在天之灵还是为时尚早……”
玄司尘笑而不语。看起来似乎一点不为贡级云的重伤难过,甚至当做一个笑谈。
如果不是加害者,作为曾经的同事,表面上惋惜几句才是合理反应。如果是加害者,更应该痛哭流涕,以甩脱嫌疑。
这个反应实在古怪。
调查组长心中计量,这个人如果不是凶手,那他和贡级云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褚诃荣见调查组长脸色变幻莫测,一时心惊肉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调和局面。
他赔笑道:“玄先生特立独行惯了,代理部也是第一次见识……”
调查组长没有被他带着走,而是提出自己的疑问:“代理部发起的听证会手续齐全,不像临时起意,为什么要选贡级云先生做担保人呢?贡级云和这位玄司尘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褚诃荣有些牵强:“他们就是正常的同事……”
谁料,玄司尘却插嘴道:“你不该问我和贡级云什么关系,你该问这位褚部长和我什么关系,这可是褚部专门为我设的听证会呢。”
他眨眨眼,纯良无害。
调查组长一愣,措手不及,在玄司尘和褚诃荣之间徘徊了几眼,顿时收回后话,谨慎起来。
褚诃荣一慌,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
心血上涌,他口无遮拦道:“你少血口喷人!我那只是……只是……”
调查组长调转矛头,果然顺势追问:“听证会是你发起的?那你事先知道贡级云会在出结果前坐电梯下楼的事吗?听证会当天你在现场吗?贡级云下楼你没有注意吗?”
褚诃荣心中将玄司尘翻来覆去骂了三百遍。调查组的脾性他有所耳闻,都是一群缠上你就甩不掉的橡皮糖。一丁点怀疑都不知道惹来多少麻烦。
他连位子都没坐稳,这时候被人弹劾,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为了撇清关系,甚至自爆道:“这和我没关系的!我是看他和贡级云关系好,想讨好他罢了!”
心道都这样了,同事一场,都是在时委会混的,左右逢迎总该明白了吧?他就不信他升迁不用讨好领导!
谁知这调查组长是个死脑筋,不仅没收到暗示,反而愈发疑惑。
他翻了翻手里的审问记录,不解道:“你们审问结果不是玄司尘和贡级云宿怨深结,所以谋杀未遂吗?”
褚诃荣这才一拍脑门,发觉自己自相矛盾了。此番更让玄司尘知道了自己给委员会的汇报内容,这个阴险狡诈的狐貍精,知道了自己这么和他玩阴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回来。
但他搜肠刮肚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焦急地语无伦次:“他们……他们关系不清白啊!”
“玄司尘和我形影不离,你说谁不清白?”一旁旁听的辛兆池忍无可忍道。
褚诃荣真是一个陀螺,三个鞭子抽,他对辛兆池怒目而视,也不解释,仍然坚持己见,越说越要证明:“贡级云最后的电话录音就是证据!你们去听了就知道了!”
辛兆池气得爆炸。这人简直胡搅蛮缠!
他正要发作,一声清朗的男音也插了一嘴:“褚部铲除异己的手段真是高明。”
争吵寒蝉静寂,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那颈环加身的男人。
他带着浅笑,却没有一丝温情:“我就算不清白,辛组长也是贡部的左膀右臂,怎么他的话一点不重要,你不是想赶走我才这么说的吧?”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去,褚诃荣的面色难看。
玄司尘笑了笑:“您对贡部那点爱恨情仇,我们大家也看在眼里,但既然要追究贡部的事故原因,还是得慎重为好,我走了不要紧,就怕留下什么城府极深的人,赶走了一个个左膀右臂,好对楼上含笑九泉的贡部下手吧?”
众人本听得神情肃穆,猝不及防又被那“含笑九泉”噎了一下。忍不住心道,您是有多希望上面那位挂掉。
褚诃荣确实冤枉,他除了对舞权弄术感兴趣,对迫害忠良是一点兴趣没有。
但他的心里素质比玄司尘还是差得远,玄司尘一个大罪轻飘飘压在他头上,他顿时喘不过气来,愈发乱了阵脚。
越是焦急,越是百口莫辩,只能气急败坏道:“你……你一个罪犯,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辛兆池和他杠了起来:“未判决前,任何人都不是罪犯。”
褚诃荣唾骂:“……都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可说?”
这个呛人鬼!他为什么不能连他一起收拾了!
“好了,都别吵了。”调查组长适时打断。
局面再次陷入僵化,众人都不自觉等他拿事。
调查组长扫了眼辛兆池,似乎不太满意。
指导后辈般提点:“小辛组长,你作为他的监理人,是不是有些太放任他行事了?受理所既然给了你各样的权限,你就得运用起来不是?”
“……”辛兆池在注视下,只能站直身体,老实接受训诫。
忍了忍,他才僵硬道:“需要我怎么做?”
调查组长扫了眼伶牙俐齿的玄司尘,意味深长:“大家都在,你就表表态,玄先生既然有重大嫌疑,一些自由定然是要受限,万一他通过别的什么途径,发表了对调查不好的话,或者传输了什么不好的信息,就为时已晚了。”
这话简直没来由,从一开始,受理所就停了玄司尘的所有通讯,一切行动都在密切监视内,哪有什么作妖的可能。
辛兆池听懂了他的意思,脸色一白。
心道果然,调查组虽说是问责代理部,但说到底还是委员会的下属小组,再怎么也是向着自己人的。他们和褚诃荣对峙,调查组自然是帮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