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范长安禁声了,贡级云太了解他的软肋了。
贡级云冷笑一声:“而她一个普通学生,就算是受害者,也完全没资格追回自己的东西,对,我就是说,没资格,来仪同学,没有什么地方是给你仗剑天涯的舞台,早日打消什么一己之力对抗黑暗的可笑想法吧。”
来仪低着头,不做声,没有勇气擡头看那主任椅上的男人,就像被叫上讲台批评的坏学生,她从上到下,都会因为一处疏漏,而被全盘否定。
从小成绩优异的来仪,从来没有这样难堪。
“……”
更残忍的是,这个男人能看出她所有鲜为人知的小心思,甚至她最荒诞的想法。好像她成长到现在,依旧拙劣得毫无长进。
终于,她哑着音道:“您说的有道理,我受教了。”
擡起头,执拗却没有改变,范长安以为她会伤心得掉眼泪,事实上,来仪比他想象得更坚强。
“我也是个大人了,我知道,世界上大多数选择都很可笑,既然都是笑话,为什么不选自己真正想做的?”
她深吸一口气,正视这个格外强大的男人:“承认没什么不好,我就是一个可笑的人。可笑有可笑的活法,直到闭眼前也认为这一世升级打怪,下一世又是一个充满冒险的开始,和一辈子平平稳稳,最后闭眼认为自己也过了精彩的一生,是否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她鞠了一躬,礼貌不失,退出门时,她又道:“范老师,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您不要为难他,我下次不会这样就是了。”
“……”
贡级云神色不变,目送那粉色脑袋消失在楼梯转角。
办公室的门被风带着,开了又合。
“啪”,一个文件夹摔在桌上,范长安终于忍无可忍道:“贡级云!她只是一个想拿回自己东西的小姑娘!她有什么错!”
贡级云罕见地没有盛气凌人,他将桌上杯子挪走,以防茶水沾湿什么。
然后才擡眸,冷冷刮了眼范长安,寒声道:“她年轻气盛,你范长安也糊涂吗?”
范长安头一次跟他这么叫板,被人拿气势一压,又输了气焰。
贡级云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愈深的焦虑:“今天,那疯子拿的是刀,扎你一刀,扎我一刀,咱们认了,万一扎在她身上,你拿什么跟她父母同学交代?你对不对得起时空受理所管理条例?入职的时候,你怎么宣誓的?”
范长安一愣,说不出话来。
贡级云站起身,平视这个共同工作了十年的,总爱心软的同事。
“她给你说为了不后悔,你就动摇了?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会后悔!范长安,你记住,人的阶段放在当下看,那叫苦难,叫挫折,叫坎,放到一个宏大的时间来看,那什么都算不上,最重要的是,你要能有余生,经历这么一个宏大的过程。”
“……”
长久的沉默,范长安摸摸脑袋,似是也缓过来,自己有些过激。
正想说两句缓话,却被贡级云打发道:“上一边待着去!”
范长安自知理亏,吸了吸鼻子,竟真的躲一旁沙发上抽烟。
像是掐着点,门口传来一溜的“铎铎”音,二人擡头,是玄司尘懒懒倚在门口,身后跟着沉默的辛兆池。
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场。
玄司尘温笑:“劳驾,我们等了许久了,吵架排上我们了吗?”
范长安嘬了口烟,马上掐了头,面上转喜,吆喝着,好似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来来,快坐,这分集的怎么样啊?院级以上活动都能集分,你们可别忘了打卡。”
玄司尘饶有兴趣,看着两人的脸色,迈着轻快的步伐,看破不说破。
转头问辛兆池:“你跟朕报名的那个,有加成学分吗?”
辛兆池想了想:“不知道,看论坛。”
玄司尘觉得有理,擡起手腕,想点开终端看看。
谁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止:“不准!”
“?”三人都是一愣。
贡级云出乎意料地急,怒道:“看什么论坛?你们工作时间都刷论坛了?这种东西,谁想辞职谁看!还有你!辛兆池!平日里上论坛做什么?不要让我发现你登录论坛,听到没有?”
“?”三人交换一番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不知情,不约而同作罢。
也不是什么大活动,不集就不集是了。
范长安还以为他余怒未消,跟二人悄咪咪比划:“更年期,体谅一下。”
“啧……”贡级云为了不起冲突,硬生生忍住只当没听见。
他擡眼,不动声色扫了扫玄司尘,故作平淡:“你受伤了?”
玄司尘自然地走到主任工位上落座:“朕看着很柔弱吗?”
贡级云嘴角抽搐,又说不得他,离得近了才发觉有什么不对,正色道:“不是说只捆了你的手吗?脖子后面那是什么?”
玄司尘被问蒙了:“啊?”
他摸了摸侧颈,奇怪道:“朕脖子后面有东西?辛随,你怎么不告诉朕?”
“……”空气有些凝固。
这句潜在信息量有点大,范长安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三人神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辛兆池!”贡级云忍无可忍,茶杯狠狠一墩。
辛兆池随之,噌地站起。
“我什么也没干!”他紧张辩解。
不过,除了玄司尘,似乎没人信他。
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没好事,范长安见缝插针,夸张道:“啊,那什么,小辛确实什么都没做,学分还被冻结了,老贡啊,你到底有没有主意?这下又是陈子裕在你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日,你看你到底应那桩?”
提到工作,贡级云果然注意力被分散,怒容有所消减,冷嗤一声:“这下倒是叫你说中了,说是两桩,到底还是一桩,不是他举报辛兆池,又何至于这个时候透风报信?”
范长安眼睛转了转:“虽说我们也这么想,但你这下是直接坐实了?”
坐实陈子裕就是举报辛兆池的罪魁祸首。
贡级云果然更杀伐果断一点,他无语范长安等人到底在纠结什么。
扶了扶额,擡下巴示意道:“还没完,陈子裕这小兔崽子,最恨的人是他才对。”
范长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大爷一样,偷喝贡级云好茶的玄司尘。
贡级云喃喃:“对辛兆池尚且如此……”
“对朕更是严冬一样冷酷无情。”玄司尘站起身,将自己的铭牌抖了抖,一则刚刚到信的消息,呈现在众人眼中。
“玄司尘同学,文殊院讲演挑战赛提醒您,您因第二赛事未到场,被扣除该比赛全部学分,如意愿恢复,可参加第三场决赛,进入十强,可获得原本学分并附加额外奖励,详情请咨询学生协会办公室……”
玄司尘心安理得,好像被扣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风轻云淡道:“他把活动提前了,就在刚才,他好像对朕参加了什么,了如指掌。他怎么追咬到这里的?”
无人知道。
贡级云道:“辛兆池这件事,现在也有点棘手,也是这天,学校的兑卡窗口第一阶段收紧,这天全息娱乐投资方的人到校视察,在这种督促下,想恢复学分,或体能测试重审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